陈金起身跺了跺麻冰凉的双脚,一边把棉大衣裹得更紧了些,搓着手说道:“我去喝点儿热水,回来咱俩接着聊。”

一众人,都纷纷起身,无精打采地告辞离去。

所以对于陈金刚才那番话里毫不遮掩的威胁,和傲慢,李志忠和家族众人也就假装听不懂了。甚至还因为陈金那几句话,判断陈瘸子住了几年监狱,曾经的锋芒和棱角、脾性、胆识、血性,都被磨灭得没了,所以才会说要和谈,不想刚出狱就再犯事进去——可不是嘛,他如果现在就犯事儿,要承受的刑罚力度会更大,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六年?

直到陈金十几岁的时候,坚持不懈诱骗陈金的胡四,终于按捺不住,生怕陈金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年龄,找机会在陈金面前,小小地施展出了玄妙神奇的术法。

还好。

曾经在燕南市道上赫赫有名的陈瘸子,入狱数年后……

陈自默zhaishuyuan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懂个屁?

放寒假后,陈自默zhaishuyuan独自待在家里还没一个星期,就开始百爪挠心的坐立不安,想念校园里的生活。因为在学校,每天都能见到苏莹莹,每天都可以找借口和苏莹莹说上几句话。哪怕是,她很明显是敷衍的态度,简单地回复两个字,甚或是嗯啊一声,哪怕是,她微微一笑点点头,陈自默zhaishuyuan就很知足,很欣喜了。

陈自默zhaishuyuan将纸条攥在手里,举目看向了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心里,将之前对“蛊心术”失效,刘可能回来找麻烦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的,都他妈不带种啦?”刘一伸手揪住了田志良的衣领,拽到脸前,鼻子尖儿都要撞一起了,他狞笑着:“我没毕业前,你小子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真没想到,你现在鸟枪换炮,开始欺负人啦?”

他松开刘的手,尴尬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今天,主要是我……”他想要解释为什么和刘握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且,话未说完,就觉得头晕眼花,浑身虚弱不堪,双腿一软差点儿坐倒在地,被反应敏捷的刘伸手架住了胳膊,皱眉关切道:“自默zhaishuyuan,你咋了?”

进了滏渠村,沿街往村北学校方向走,陈自默zhaishuyuan一边盘算着昨晚想好的计划。

借卷轴灵气,他先绘“噬心符”一张。

思来想去,陈自默zhaishuyuan决定,还是得靠术法解决问题。

现在,陈自默zhaishuyuan的态度让苏莹莹很满意,也颇有成就感——老师和校领导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陈自默zhaishuyuan,都没效果,结果自己简单写了张纸条,陈自默zhaishuyuan就回心转意了。

又或是,出于清纯却懵懂情感上,那么一点点难以言述的微妙缘由,他开始认真地,正确地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放弃学习,专心修行术法的抉择:

换句话说,只要陈自默zhaishuyuan不肯卖,李志忠就别想,也不敢强行在那块宅基地上盖房!

就那个软硬不吃的犟种玩意儿,不来硬的逼迫他,怎么可能把那块宅基地占了?

“我……”陈自默zhaishuyuan愣住。

警察往旁边让开一步,恭敬地说道:“领导,这孩子就是陈自默zhaishuyuan。”

“别说李大村长了,就是乡长,也不敢欺负咱秤钩集的大阴阳仙啊!”

一名随从人员很适时地走到专案组的警察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真是太神奇,太可怕了。

苏莹莹抿嘴微摇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再继续问。毕竟是上课时间,像她这样和陈自默zhaishuyuan一样学习成绩优秀,极为受老师喜欢的尖子生,又是学习委员、文艺委员……最关键的是,她还是滏渠乡中学校长程可欣的女儿,可不想被老师误会上课时不专心,搞小动作。

村民们一个个待在家中屋内,隔着窗户往外小心张望,生怕自家院子里,突然出现“胡四”,又或者,有什么可疑人员,为躲避警察的搜捕翻墙而入。

郑斌和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刚把小纸人塞进浅洞,正填土掩盖呢,就听着从南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两道明亮的光束晃过,随即有人喝道:“谁在那儿?!”

换做以往,没人会相信这些离谱扯淡的流言蜚语。

李志忠心烦意乱,没好气地斥道:“睡你的吧。”

待子侄们走了,李志忠对侯强说道:“强子,我知道你和陈瘸子关系好,这几年一直照料着陈自默zhaishuyuan,可现在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太犟,他留着那破宅子有什么用?我为了盖房,硬是等了两年多,啥都准备妥当了,总不能就因为他卡在这儿,我这房子不盖了吧?上次你说,让我多拿钱,成啊!我给你面子,拿钱,让他说个数……可你和他谈得下来吗?得,我李志忠等不及,眼瞅着再过上一个多月,天就要入寒了,这房子,我必须盖!我告诉你强子,陈自默zhaishuyuan要是再敢阻拦,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他妈陈瘸子从大牢里出来了,老子也不卖他的帐!不把这小兔崽子给捆起来吊到树上,我就不姓这个李了!”

不怕,不服!

陈宅的街门敞开着,门前五层台阶的两端,用砖头压了些黄色烧纸。

这一手,都是胡四教过的术法手段。当年初学术法,陈自默zhaishuyuan就曾无数次幻想过类似的情景。如今终于真实做到,虽然只是一道寻常人都能以先天阳刚之气驱散的虚魂,但,他还是满心的成就感——毕竟,少有寻常人遇到这般诡异可怖的虚魂,敢于主动起攻击。

自言自语一番,陈自默zhaishuyuan把储放黄裱纸和辰砂、毛笔等物的小木箱放到桌上,将纸人放进去。

他转身到桌旁收拾卷轴,打算去找医生拆线去。

刚得到通玄经上卷时,陈自默zhaishuyuan惊喜中难免会想象着将来神功大成,就可以肆意报复李志忠及其家族中人,到那时,谁还敢欺负他,嘲笑他?

第一页未看完,他就头痛欲裂地看不下去了。

李志忠怎么都没想到,拆房那天,年仅十四岁,且一向老实巴交的陈自默zhaishuyuan,竟敢独自一人,拿着一把菜刀阻拦拆房。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李家众人,陈自默zhaishuyuan不但不害怕,还口出狂言威胁老李家的人。

难道,他也修行了术法,是江湖术士?

干爷爷曾经说过,父亲陈金天赋资质之强,堪称百年难遇的奇才,实在是难得的修行术法的好苗子。

想到这里,陈自默zhaishuyuan转身进入堂屋,往西卧室里走去,在前些时日收拾好的卧室中翻箱倒柜,找出了那把精致而锋利的匕,以及那把冰寒摄人的三棱军用刺刀。

拿着匕和刺刀刚走出堂屋门,就听到村子里忽然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和爆竹声,声声辞旧fqxs岁……

零点到了。

陈自默zhaishuyuan有些唏嘘地走到前院。

喝酒的那些人,三三两两的从屋内出来,一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说说笑笑地走到守岁的篝火旁,往火堆中添加三两根柴禾,再拱手向陈金告辞,6续离开。

陈自默zhaishuyuan站在篝火北侧,目送所有人。

陈金走到街门外,送完最后一个人,回身把街门插上,走到院子里的篝火旁蹲下,双手张开靠近火苗取暖,左手上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他略带酒意地说道:“自默zhaishuyuan,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热情,还送来这么多东西吗?”

陈自默zhaishuyuan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