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坐立不安一直竖着耳朵的陈自默zhaishuyuan,听到街门那边有脚步声传来,急忙快步走了出去,就听到街门关闭,门闩插上的声音,父亲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这件事,能谈就好啊。

可惜,陈金天生聪慧,资质非凡,这也是胡四一直想要收陈金为徒的原因。胡四不惜犯忌讳,施展术法在陈金面前表演,就想让陈金清清楚楚地知道,术法是真的,跟着他修行术法就可以拥有凡的能力。可是,陈金每每亲眼看过那些玄妙奇特的术法后,虽然惊讶,但根本不会考虑这是什么自然的玄学,反而认定这些都是江湖把戏,并且私下还动脑子琢磨,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去哪儿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志忠啊。”陈金粗哑着嗓子笑道:“怎么着?不当村长,当乡长还是县长了?这么大威风,大年三十儿带着人要拆我的房,还把我儿子给打了……”

今年秋后,没能成功强占胡四的老宅,没能把想了好几年的四合院盖起来,闹鬼事件又搞得整个家族差点儿离心崩溃,大儿子受重伤到现在还卧床不起,李志忠自己更是差点儿丢了村长的官帽,让上级领导给训斥得像孙子似的……可是,他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必须低头弯腰,否则,这辈子就会被打倒再也直不起身来。

至于术法修行……

凭你陈自默zhaishuyuan,能解决此事?

“你他妈当初在外村被欺负时,是老子替你出头!你也知道,被人欺负是啥感觉,现在咋就想着欺负别人了?有能耐你去别的村里耀武扬威,老子给你竖大拇指!”刘一把将田志良推了个趔趄,随即又捏住了刘宾的肩膀,“咱俩是本家,宾子,陈自默zhaishuyuan是我兄弟,你跟我做对?”

喜悦,激动……

怎么办?

“谢谢柱大爷。”陈自默zhaishuyuan拿了狗毛,摇摇头婉拒了杨二柱的劝说,告辞离开。

陈自默zhaishuyuan并不知道,干爷爷传授的所谓低级术法,只是相对己身所修的术法来讲。如果和奇门江湖上绝大多数门派的术法平均综合力度相比,他上次施展的“虚魂术”,以及准备要使用的“蛊心术”,都可以跻身中等水准。

他却不知道,苏莹莹既然主动帮他,自然要关注他的学习成绩,是否能补回来。

陈自默zhaishuyuan想到了奇门江湖上那不成文,却口口相传实际存在的所谓江湖规矩。

每每想起这些,陈自默zhaishuyuan都会心有余悸。

还有一件不为人知,却让李志忠格外憋屈的事,那就是明明专案组调查出了闹鬼事件的嫌疑人,却不告知他是谁,偏偏还要让他李志忠必须对外说,私下与嫌疑人达成了和解。如果李志忠不同意,一味要追究嫌疑人的罪责,那么,县乡两级政府和警方,就会追究他及其家族成员,殴打陈自默zhaishuyuan,强拆属于陈自默zhaishuyuan的合法住宅,并聚众暴力打砸陈自默zhaishuyuan宅院的刑事责任。

穆仲秋和蔼的表情,终于收敛,沉了下来。

“请进……”陈自默zhaishuyuan一脸迷惑,却很礼貌地侧身让开。

所以村民们私下都觉得:“等着看吧,好戏在后头呢!”

待那名警察走到了大街上的轿车旁后,老者向旁边移了两步,轻声道:“挖。”

周五傍晚,陈自默zhaishuyuan放学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陈自默zhaishuyuan,听说你会画符哎,你肯定不怕鬼的,对吧?”

来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从同学们几乎齐刷刷看来的目光中,陈自默zhaishuyuan意识到,村里生的闹鬼事件,估计已经传遍fanwai了校园——这不奇怪,因为秤钩集大多数上初中的孩子,都在滏渠乡中学。

李志忠及其家族人员,在经历过昨晚第一次闹鬼事件后,白天家族人聚集在商讨一旦“胡四”再来,如何应对。重伤住院的李军,也已经对家人和专案组人员,详细描述了自己当时从房上摔下的前后细节。

随即,郑斌现陈自默zhaishuyuan眼眶泛红,泪光闪闪,随即就有成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陈自默zhaishuyuan一惊,赶紧把纸人埋好,又把掩埋的痕迹胡乱划拉几下消除,拿起纸扎和烧纸,蹲着身沿地基沟往东走了好几步远,然后起身迎着灯光道:“我!”

想想陈自默zhaishuyuan白天在大街上咒骂的那番话:“狗娘养的李志忠,你全家都不得好死,等着吧,干爷爷在天有灵,早晚会找你们全家算账……”

“大半夜还抽烟,呛死!”楚秀穿上秋裤,嘟嘟嚷嚷地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话音未落,李志忠的声音传来:“强子,你能耐大了,站到这儿吓唬一帮孩子!”

但这次,李志忠家族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不迷信的人,则对此嗤之以鼻,要么说陈自默zhaishuyuan被胡四这些年带成了小神棍,神神叨叨的自己吓唬自己,要么就说陈自默zhaishuyuan知道拦不住老李家人拆房盖房了,就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要吓唬李志忠。

遥想小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怕鬼,又怎么会去主动找那个猥琐邋遢,有着神棍名号的老头儿?不去找老头儿,又怎么会相依为命五年多……

倒了碗水喝下,陈自默zhaishuyuan稍稍休息后,拿起剪裁下来的黄裱纸,相互比对着大小形状,用剪刀一点点修剪出二十四张大小不一的纸片,尽量物有所用减少浪费。然后,把这些纸片分别折叠成不同的形状,再安插,折叠到一起,最终插折出一个十五厘米左右高度的小纸人。

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接连书符两张,布两个术阵,陈自默zhaishuyuan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虚脱乏力。他把卷轴塞到书柜后面,拖着疲累的身躯到前院厨房,喝下两杯热水,饥饿感十足,又拿出两个馒头放到锅里热了吃下。

事实上,具体每个字代表着什么有助于阅读的字面含义,陈自默zhaishuyuan不甚明了,因为胡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知道如何声,知道这些字是所修术法的基础,在符箓、术阵、术咒、意念心法、本元流转,以及诸多运行规律中的作用。

作威作福惯了的李大村长,当然不会考虑多出钱,也懒得理会陈自默zhaishuyuan的态度了。

当陈金走到村里的小卖店,提出赊账买两包烟,以及两瓶酒,三个凉菜时,小卖店的店主杨大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痛快地让陈金把东西拿走。

除夕夜小卖店里打牌的人多,而且但凡好聚伙打牌耍钱的人,也多半都是些不那么老实,好热闹的人物。

当年威风八面的陈瘸子出狱了,在这类人眼里那简直是偶像归来。于是乎牌也不打了,纷纷围上前和陈金打招呼叙旧fqxs,热络的闲聊过程中,大家考虑到陈宅条件太差,冬天连取暖都成问题,那可不行。

很快,一伙人商量好怎么办,四散各自回家拿东西,然后去陈宅。

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了。

陈自默zhaishuyuan在前院刚把守岁的柴禾点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他立刻下意识地抄起手边一根粗木棍,起身望着影壁墙那边,但见一瘸一拐的父亲当先出现,身后跟着一帮人,有拿简易烟筒的,有搬着蜂窝煤炉的,还有拿着肉、菜等食物的……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抬了两筐蜂窝煤送了过来。

这些人见到陈自默zhaishuyuan,都满脸堆笑,慈祥和蔼得像是他亲叔亲大爷似的。

搞得陈自默zhaishuyuan一时间都有些懵圈了。

以往,自己在村里没少受到这些人的打趣嘲弄,未曾想,父亲刚出狱回来,他们立马就变了个面孔。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陈自默zhaishuyuan为父亲收拾出来的那间卧室里,就安装上了蜂窝煤炉,一节节的烟筒用胶布缠紧,从早先建房时就留下的孔洞中穿出去。蜂窝煤炉的缝隙也都用泥巴填充塞好,保证不会露煤气,从厨房那边夹了一块烧得通红的蜂窝煤,引燃炉子,风门大开。

一伙人说说笑笑的功夫,炉子里火势就旺了起来,冷清的屋内,有了热气。几块当初被李志忠家的子侄们砸破的玻璃,也有人帮着钉上了塑料布。

而这些事情,陈金和陈自默zhaishuyuan这对父子,压根儿就没搭手。

陈自默zhaishuyuan是站在院子里的篝火旁,自始至终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人忙活。而陈瘸子,则是站在屋里和走马灯一样轮换着干活儿、走过来叙旧fqxs的村民聊天。

厨房里的灶台上、小木桌上,摆放好了别人送来的饺子,熟肉香肠、各种蔬菜……

除夕夜。

秤钩集村东的陈宅里,人声喧嚣,极为热闹。

陈自默zhaishuyuan忽然有了种幸福喜悦的感觉——这些年,每逢过年,他都无比羡慕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景象,而今,虽然真正的家人,也不过是他和父亲,但如此热闹,家里才真的像个过年的样子嘛,冷冷清清的,算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有两人抽烟聊着天,一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闲逛打量,然后走到了通往后院的圆门前,就要迈入进入后院,陈自默zhaishuyuan当即大声喊道:“哎,不许进后院!”

“嗯?”

两人驻足,神情诧异面露不喜地看着陈自默zhaishu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