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爱如此急切地想要结识,原因究竟是什么?总不至于未见就钟情了吧?

谢显心里叹了口气,谁让他算计人家了呢,就当是给他收尾吧。

曲玉和张渝一看没他们的事儿了,也跟着谢显退了。

曲玉、张渝:“……”

这样,你识相我识做,君臣相得不是很好吗?

在这种状况下萧宝信能和杨劭对上眼,一见钟情,两人是得有多浪啊?

萧敬爱正愁找什么借口跟去的,急瞌睡便有人递枕头,再没有这么恰如其份的了。

自从她七八岁偶然间有了这个技能,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说小孩子心思纯净,可她这点儿小计算还是有的。

而尴尬的是,富阳公主虽非废帝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子,可在废帝之时还颇受宠爱,走的非常近。所以,当今圣上登基后,就权当没这么个人一般,连个封号也没舍得给。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又是哪个忘八端要起兵造反,在誓师动员大会上骂他?!

坐这么远,她要是眼力不济,眼神交流都做不到。

他一向以兄长的身份教育指责萧宝树的时候,那都是挺的腰板溜直,头扬高到天际,一副高高在上的斥责口吻,以自己身为黄门郎的身份自豪,那身官服沾上点儿灰他都抓狂,恨不得每日将它供起来——

不是他们的屎,他们不接!

谢夫人心里直犯嘀咕,闺女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嫌她不够端庄和持重?

毕竟辞官这事儿,用什么理由可都是可以自己作主的。可以诚实点直言不讳后宅不宁,无颜再在朝堂立足,修身齐家平天下,先把家给平了,修身养性以图将来再报答皇帝;当然也可以圆滑些,得个病有个灾啥的,走路跌到,喝水呛到,但凡个理由都强过让皇帝给罢了官。

他们真的不能理解这货,怎么?

“萧宝山?啊,就是那个打孕妇的那个人渣啊。”

“这样的渣男人人得而诛之。”采薇义愤填膺状。

“那蔡家也欺人太甚了。”采薇小声嘟哝,有点儿拳脚的丫头就是这么浩然正气。“说是进门二话不说就打,打了两起,把大郎打成了猪头了,都。”

他和蔡二郎之所以来萧家找回场面,无非是为了家族名声。

“宝信,你回你院子去,这都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就别掺和了,没人说句好也就罢了,省得什么气都冲你撒!”

“阿姐,”萧宝树直跳脚,激动的两道浓眉都要飞起来了:“我哪有什么过可思,你看萧宝山!他才要思过吧,六亲不认了都!”

“阿兄,你读圣贤书,该办的是圣贤事。阿嫂有错,可以坐下来细谈,该怎样怎样。可我娘是长辈,是萧家主母,阿兄哪怕再悲愤,总该顾及着长幼尊卑。况且阿兄现在在皇上身边当差,万一传扬出去,于阿兄官声不利。到时,如何在皇上身边自处?”

她倒是和亲娘提过,被亲娘以和萧宝树一模一样的理由给驳回了。

他们萧家再如何显贵,也不过是皇帝的宠臣,在世家士族眼里不过是暴发户,根本瞧不上眼。亏得攀上的这位姨母,是个左右逢源的和气性子,相交多年,也因萧家的确功勋累累,无论如何拿得出手了,才与袁家保了媒。

木瓜和琼琚作为萧宝树贴身小厮,这种场面见识过不下四五回了,再傻也没人敢这时候表忠心。极有可能忠心没表完,他们先完了!

他也不看看他那么个夯货,神仙不要他,佛祖人家那儿就没个门槛?

“宝信,快劝劝你嫂子,不至于的!”

皇帝是怕得罪世家得罪的还不够,想让他再添一份光加一份热吗?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不只亲传了圣旨,还亲自监督了施刑的整个儿过程。就潘朔那放飞自我的个性,萧宝信可以想见当时他又是怎样的神采飞扬。

没听人说连被她踢折了手的王家他都不准备放过,亲自上门盯着要揍人吗?

前朝世家专政,笼断军政大权,甚至左右皇权,梁太祖出身寒门,以军功夺取天下。登基之后更是大力削弱世家大族的军政实权。

太祖的这一政策贯穿了整个梁朝,历任皇帝皆是如此,到如今尽管世家依然在朝堂之上高官厚禄,可是各机要部门大多被架空,具体的活儿都由寒门庶族去干。

玉衡帝可谓极前几位皇帝于大乘者,压制世家的力度前所未有。

怎么,如今是等不及要让潘朔来捅世家这马蜂窝,来个一窝端?

——应当不是受不了潘朔的蠢,想要借世家的刀把他给宰了吧?

萧宝信也被搞糊涂了,潘朔就是把不受控的利刃,用得好伤人,用不好伤己——这武器太不稳定,也可能误伤其他人,例如,她。

就这样一路想,萧宝信到底还是没想明白潘朔这颗棋的真正用处,便到了萧府。

萧宝信挑帘子下车,这时天色已然全黑,萧府前已经挂上了灯笼。

她才步上台阶,便听身后的棠梨两步上了近前,低声道:“护院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回禀娘子,那位杨典军一路跟在咱们车后面。”

萧宝信挑眉道:“不必理会,权当没这回事。”

“阿姐,你等等我!”萧宝树这时从车上跳下来,几步追上来,神秘兮兮地问:“阿姐,刚才发生什么事?我看护院们都往东面看呢?是不是世家那些人想要打埋伏,报仇?”

报仇?

在萧府门前?

脑子呢?

她是不知道杨劭打的是什么主意,萧宝树说要送他,他故作潇洒自己个儿走了,结果一转身就跟在他们车后。别跟她说是想要认认萧府大门,建康城一打听有几个不知道的?

她不想知道他的目的,也懒得猜,他既然偷偷摸摸的,她也就当不知道吧,结果好么,她还在那儿自作聪明地不想打草惊蛇呢,结果自家护院们就已经纷纷把自己给卖了。

“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有爹留下的护院在,还能让谁伤着你?”

她不忍卒睹萧宝信那张猪头一般的脸,比她打的可狠多了,可是怎么回事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是让她给打皮了吗?

“……你还是想想见到娘,你要怎么交待吧。惹了这么大的祸,连皇上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