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梅凭着一膀子蛮力,硬是从人群中冲出一条小道来,一路护送萧宝信上了自家的牛车。

中典军,杨劭——

曲玉此时却不得不由衷地挑起大指,这么多人,这么多的职位,他们一路出了皇宫,进了衙署,谢显根本没有时间查询确认名单,居然当庭宣起旨来游刃有余,显然平日便了然于心。

“谢卿,你去传旨,所有参与今日殴斗,侮辱皇室之世家子,全部免官,仗二十!终身不得为官!”

“此事依臣看,很简单,就是聚众斗殴。”

别说他这人为官怎样,反正笔杆子是不错,至少平息了玉衡帝这些天来的怨气。

殊不知,正是因为萧敬爱这一重生,直接导致了整件事的脱轨。

又嘱咐跟在车外的棠梨和有梅:“护好二娘子。”

“敬爱?”

抢来之后,就把他爹给逼死了,又怕他爹生的十几个被派往各地任刺史的儿子们反扑,决定下诏处死。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又获得重生的人来说,她再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什么亲情、爱情。说的大过于一切,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之下,什么狗屁都不如。

……

她娘倒是对自身认识相当深刻。

萧宝山辞不辞官的,其实她不是很在乎,就是听起来太吓人了。

萧宝信当时是真想说,顶好亲事出现纰漏,结不成,不然她还得费尽心思地抓袁琛小辫子,才能把亲退了。

“那能是因为什么呢?”她奇怪地拢拢头发,然后问萧宝信:“还行吗?这样失不失礼?”

谢显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也不想再和他在这里耗。说实话,他这张脸看上去真是一股衰相,看久了连累他心情不好。

谢显,那就是祸害一般的存在。

更狠的,是这一切都被御史大夫给记录下来,逐条逞给了玉衡帝。

“娘子,这样的渣男您千万不能要!可别因为一时心软,让自己跳了火坑。”

“哪用得着娘子动手,奴婢替娘子就把人给料理了!”有梅是个直性子,一切以她家姑娘马首是瞻。

偏他家老二是个浑不吝,自小交了坏朋友,长到现在就咧歪了,能动手从来不逼逼……带他出来,影响形象啊。

谢夫人就是这么护短!

多看无益,萧宝信知道这时候不是清算萧宝树的时候,和萧宝山一对比,她这弟弟简直就是个暖宝宝,不要太乖好么?

如果说养外室还只是可大可小的,那么轻慢主母那可是于私德有亏。

总不能把底牌现在就给晾了,说她本就要与袁家退婚吧?

“我这哪里就叫胡作非为啦?”萧宝树这个罪名是不认的,和建康城里的纨绔相比,他这些又是多么健康和有益身心的活动!

不只萧宝树欲哭无泪,求助无门,跟着萧宝信身后进来的一干人也是额头突突冒汗,却是半步也不敢上前相劝。

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不过就是个外室,不让她进门不就得了?

“娘,你这话当真?”萧宝树看上去比她还激动,肿的跟猪头一般的脸表情夸张些都扯的生疼。“太好了,袁家什么玩意啊,还没过门就敢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阿姐,等嫁过去还有得了好?!”

谢夫人的火气就是这么让萧宝树越拱越大:

“说的是。当初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只当他们家不一样,结果——什么鸟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嫌弃我宝儿!呸,宝树,这事儿你做得好!有人欺负你姐,你就得当,你是个男人!”

瞧瞧,他们家男人被揍成了什么样?

萧宝信生生将这话给憋回了心里,亲这么大的事都如她所愿退成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功臣啊,萧宝树!

“阿姐谢谢你,宝树!”

萧宝树这时扬眉吐气了,本以为至少也会挨顿胖揍,谁成想家里人的想法他就没有料准的时候!

女人啊,真是难懂。

“他们骂阿姐,更甚过骂我!我阿姐,那长的就没有那么美的,性格就没有那么好的,手就没有那么黑——不是,我是说我阿姐能文能武,就袁琛那成天写诗当吃饭那么写,酸不拉叽的,能配上我阿姐吗?”

谢夫人听了频频点头,谁要说她闺女不好,那谁就是浑蛋忘八端。

因为她闺女确实好,说她不好,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要说她儿子,她多少还能忍忍……

“宝树啊,你这脸可咋办,唉哟,娘的心肝,乖宝儿,到底是谁下的这黑手啊,可心疼死娘了。”谢夫人这时想起一直顶着猪头在她面前晃悠的儿子了,心疼的无以复加。“快请医生过来,付三倍诊金,可别把我儿子给打坏了。”

“娘,为了我阿姐,还有娘,这都不算什么。”萧宝树乖巧地道。

萧宝信看他这卖乖讨好的架式,不用挨上他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自作聪明躲过一劫,以为回家还会挨揍。

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傻,他都被人揍这样了,家里人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再揍他一遍,伤上加伤?

当初,她娘生他时,是不是把脑子落肚子里,把胎盘当他给生出来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说敢于挑战权贵吧——萧宝树平日里以为他自家就已经是权贵了——

世家公子以多欺少,也没见萧宝树怂,宁可挨揍也不能让人给看低了她,萧宝信自认没白疼萧宝树。

尽管她的疼,不与众芳同,别人走心,她连皮肉都走。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他就真成了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