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免所任官职,终生不得为官。”

玉衡帝横了他一眼:

“谢卿,你看这事儿如何处置妥当?”玉衡帝问。

今天萧宝山辞呈交上来,措辞之谦恭,语气之诚恳,不只为自己犯下的糊涂事感到深深的悔恨,还为带累皇帝深受其扰而自觉罪该万死,反正种种错误皆出自于他,真言不讳地将与妻子的矛盾端到台面上为此辞官,理由充足,字字情真意切——

即便萧宝信再盛世美颜,把旁边人都衬的清汤寡水的,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人潮拥挤中一眼锁定,自带定位功能的吧?

萧宝信继而扬声吩咐外面赶车:“一会儿将车停在道边。”

而萧宝树那时还小,估计怕了两天,就全抛到了脑后。

废帝的皇位……唔,也是从他爹那里抢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话里的言不由衷。

果然不负外界谄媚小人的浑号!

噗!

“辞官?!”谢夫人惊了,这退到十八层地狱下面的小煤窑了吧?

好吧,跟她担忧抱怨了一上午的事,又当着个陌生男子给又说了一遍。

谢夫人一听心就放心一半,她现在都快被萧宝山那夯货给拖累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话非得说这么明吗?

谢显可不就是投其所好,才在初出孝期,直接就被皇帝给提拔到了身边,做了个正五品的黄门郎?当了黄门郎一件好事儿没干,倒是把皇帝给哄的高兴,接二连三地拿谢显给他们打样。

谁也不会在乎蔡氏还在萧府住着,蔡萧两家其实还是亲家关系,反正整个舆论一边倒,全是声讨萧宝山的,走在路上都不知哪就扔出来一条臭鱼、两片烂菜叶往身上就招呼,俨然全民公敌的架式。

“娘子,”木槿欲言又止,这不是一个奴婢该说的话——

萧家的护院个顶个儿都是她爹在军中挑出来的好手,真要是对个世家子弟动手难免被人说张狂,可要是她,那绝对的师出有名——她护着兄长,不行啊?

同无语的还有蔡家大郎,他是斯文人,有身份有地位的,能靠嘴解决的事,还从来没靠过别的。

这是要撒手不管了。

要说,萧宝信也不大相信,主要蔡氏这一天戏没少演,眼泪那就跟不要钱似的,说流刷的就下来。可即便这样身为人夫、身为人父能这般冷静也是够令人齿冷。

萧云有从龙之功,打仗从来又是战无不胜,所以深得玉衡帝的恩宠,萌及长子,二十岁便出仕,在皇上身边任了个黄门郎,颇受玉衡帝重用。

可是她能怎么办?

“你如果真是有心为我名声着想,不如行事端正些,别学那些个纨绔,仗着家势胡作非为。”萧宝信淡淡地道。

默默地抬起大长腿又是一顿踢。

不等谢夫人首肯,她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空留谢夫人伸到半空的手,和半张半合的嘴:“仪态啊……”

却也不至于吧?

那么,这人就不难猜了,传说中潘太后那极受宠的侄子潘朔了。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满是哥的传说,说的就是这位了。

萧宝信是没见过这个人,但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她在后宅走动却是没少听人当笑料提起。

当年他被皇帝封了五品给事黄门郎,自以为高官厚禄,也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的人了,便大咧咧跑去同朝为官的散骑常侍王兴家坐客,结果人家躺榻上连身都没起,拒不招待。

潘朔指着王兴的鼻子大骂,然后进宫就去找皇帝告状,反被皇帝训斥了一顿。

王家根本瞧不起寒门出身的潘家,连带着皇帝的面子也没给,而事后又拿此事当笑料,足以可见王家是有多嚣张。

“咦?萧大娘子?”

潘朔走到近前看到萧宝信,兴高采烈地过来打招呼:“萧大娘子真乃帼国女英雄,皇上还夸你‘虎父无犬女’。袁琛那小子配不上你,我看不要也罢。”

这话说的有歧义。

前半句的确皇帝说过,虎父无犬女,可后面什么要不要的,全是潘朔自己的主观意见。但是这两句话连在一处,就难免让人误会,以为都是皇帝的话。

……这位,要不要这么自来熟,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好不好?

怎么,她踢了个王胖子,他就与她同仇敌忾了?

不过见人主动上来打招呼,萧宝信也不好视而不见,轻施一礼:“皇上谬赞。”

“不是,我说真的。”潘朔认真道:“袁琛那小子真不是好货,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其实不用考虑,直接把他踢了就行——”

他突然一把将谢显给拉过来,“你看玄晖就比那袁琛强百倍,正好,他还未成亲,也未定亲——”

“潘兄,慎言。”谢显微微皱眉,这货发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

众目睽睽之下,人家一个云英未嫁,身有婚约的娘子也是能说这些的?

“你别气啊,”潘朔虽然愣,但和谢显同任黄门郎,也深有交情,还是能看得出他脸色的,尤其现下那张俊脸都黑了,眼神明显冒着寒光,他看着也有几分瘆人,忙解释道:

“我这不是看萧大娘子国色天香,配那货白瞎了吗?”

萧宝信便是再落落大方也听不下去了,脸都快烧着了,又羞又臊,遇着这么个棒槌她可真倒了八辈子血楣。

虽然他最后那句话,她表示极度的认同,但前面……那些都是长脑子的说的话吗?

在衙署众目睽睽之下,给她拉郎配呢?

“潘侍郎慎言。天色已晚,我早应归家,告辞。”她微一福身,继而连头也不抬便大踏步往外走,把所有人都扔在后面,在待下去她得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