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谢显施施然退出御书房,那态度那身姿,说是传旨给人加官进爵的也有人信,太悠闲自得了。

“是啊,小的也见过王家六郎,那要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听出话音儿的魏得胜直到此时才出来凑趣。

难得萧宝山识相一把,虽然官辞的有些晚,但好歹人家是辞了,折子上字字泣血,玉衡帝满心欢喜地收了。

一心想表示仗义,得到杨劭青睐的萧敬爱一下牛车,好悬下巴没吓掉到脚面。

见到杨劭便应是这时!

要是最原始的想法都能被人探听,反正她是没胆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结果就是当今玉衡帝得了萧云之助,一路杀到京城登上皇位。

不过孙嬷嬷为人良善,又对萧家忠心耿耿,哪怕爱对她指手划脚本心也是为了她好,她有时虽也觉得制肘,放不开手脚,但还是知道好歹的。

远在皇城里的玉衡帝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还是嫌弃她呢?

“大郎……不可能应啊。”

什么打爹骂娘,他也得敢啊,他爹那身功夫打不死他!

“不失礼,娘年轻貌美,端庄持重。”

蔡家穷追不舍,百官天天弹劾,不主动辞官,难道让皇帝给你免官?

世家纨绔子只看表面就已经烦透了谢显,恨不得就着酒就把他给嚼了。可世家中也不乏一些老谋深算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更视谢显为毒瘤。他不过二十岁,几次三番就给皇帝出谋划策,没少拿捏世家,待他年纪再长,羽翼丰满了,指不定还要掘祖坟,把世家这些几代攒下来的福利全给薅了?

就袁夫人和自家儿子这套组合拳一打,建康城从上至下,消息无障碍传播,整个建康城沸沸扬扬,萧宝山算是一战成名,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状态——

木槿在舌头尖转了几转没说出口的话,被采薇竹筒倒豆子一般一次性给说了个齐。

即便撕破脸,也不能可着劲儿的撕自己的啊!

至于他那庶妹,自幼家族规矩甚严,男女七岁不同席,大了更是连见面的机会都少,更何况他家兄弟姐妹众多,挨着个的能绕他们府的院墙一圈带富裕。见了面都未必会认识,更谈不了感情和愤怒。

谁给的他勇气,在这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呢?

“这里没你的事,先回你院子吧。这几天你先别出府了,在家闭门思——”

兄妹之间本就没什么情份,让他这么一作,她更是连好脸都摆不出来。她娘再怎样也是他爹明媒正娶进来的,平日里给他脸面,可他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把谁放眼里了?

她敢说,萧宝树就敢闹的天下皆知。

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由秘书——不论什么胚子,生下来就可以世袭官位。

开玩笑,以前不是没出现过这种场面,谁上去谁死!

嫁人做了继室,继子风、流无下限,亲儿子下限没底线,五迷三道一个二百五,还成天修道成仙——这是仙成不了又要去成佛?

“蔡氏,你放心,娘肯定给你做主。什么人都往府里带,他当这里是善堂吗?”谢夫人拍胸脯保证,她是看不上这儿媳妇,可是若真因为这事被‘和离’,只怕萧云那里不好交待不说,他们萧家在建康城里就更没脸了。

又转回身,不走了。

张渝一看这二位忠心执行皇帝的旨意,兢兢业业,连忙吩咐人搬来两把椅子来,潘朔拉着谢显一屁股就坐上去,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尤其看到世家公子们被按在地上,板子噼里啪啦在空中交错,与杀猪般一波波的惨叫相互呼应,他脸上那朵花便笑得更盛。

世家公子们从小养尊处优,哪受过这个,疼的又不能骂娘,有辱斯文;不能骂皇帝,不过稍带脚骂了句寒门不配给他们提鞋,皇帝就对号入座,连官都不让当了;只能骂谢显,骂潘朔,不骂不止屁股疼,心也疼!

“谢显,你这奸佞小人,迷惑圣听!”

“谢显,潘朔,你们会有报应的!”

“谢显,潘朔,我蔡家与你们没完!”

“谢显,你这死病鬼,就算死,也会死在我前面!”

他们骂越狠,潘朔听着越开心:“娘的,还以为世家大族的人有风骨,连挨打连个屁都不会放呢!他们挨打也是一个怂样!”

曲玉不着痕迹地看了谢显一眼,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半闭着双眸,仿佛午后晒着太阳悠闲地小憩。

“谢侍郎,您看萧家那边和江夏王的属官……”

张渝官职从五品,不比曲玉和谢显同样的五品官,态度自是恭谨许多,凑到谢显身边询问。

谢显这时微微张口眼,笑道:

“皇上没有安排,自然就无须追究,错便不在萧家。”

这其实就是明摆着的事,不过这位建康令怕皇帝事后追究,不愿担这责任,才会有此一问。

张渝含笑受教:“下官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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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信是鼓着小肚子从七八个丫环看守的房间出来的,没办法建康令的夫人冯氏太过热情,网罗了几乎建康城所有有名气的小吃,从进这衙署,一直陪着她吃到来人通知她回家,冯夫人才依依不舍的送她出门。

“……一定常来常往。”冯夫人拉着萧宝信的手,事实上萧宝信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只听到冯夫人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她这一下午没陪好,萧府迁怒建康令。

萧宝信这时若抽出手来,冯夫人定然以为她是恼了。

“我与夫人投缘,夫人若不嫌宝信粗鄙,改日定来拜访。”她顿了顿,总算冯夫人认真听她讲话,心里活动减少,但也有种被刷屏之感:

‘果然人美心美,说的话也好听。’

‘身明大义,我果然看错人。’

‘总算不负夫君所托。世家大族得罪了个遍,再把皇上身边的权臣给得罪了,我们只怕回家卖红薯都卖不出去。’

……

“阿姐!”

萧宝信这边和冯氏刚陷入短暂的尴尬,便见游廊对面萧宝树鼻青脸肿地挥着胳膊,兴冲冲朝她就跑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个男子。

当下已是酉时下午5点-7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游廊挡住了光线,萧宝信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只见他身形颀长,举止洒脱。

“你没事吧,阿姐。”萧宝树呲牙咧嘴地笑,“我刚才就在那些世家公子的隔壁,听见他们被打了板子,一个个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说话间,全然忘了当时自己也吓的肝颤,生怕下一轮就到他。

冯夫人见人齐,本想抽身告退,谁知萧宝树根本没留给任何人见缝插针的机会,那嘴跟连珠炮似的:

“阿姐,给你介绍——这是杨劭,杨典军。他在江夏王魔下做中典军,今日若非他出手相助,你就见不到囫囵个儿的我了。”

听到‘杨劭’的名字,萧宝信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