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道:“回郡主,前些日子下雪时就开了。”

屋里摆了好几个炭炉,里面烧着上好的木炭,烘得屋里暖如春日。我抱着精致的手炉懒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把玩着沈珩前几日送我的暗器。

沈晏上谢府拜访,欲要谢恩。

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时,露出惊愕之色,但又迅速敛去,“郡主万福。”

说起来,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外边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

我注意到碧榕脸色有些不妥,我多看了几眼,问:“怎么了?”

我正在心里感慨着沈珩眼光好时,有小厮前来通报,说是沈珩来了。

王府里肯定有司马瑾瑜的人,想起上回的刺客,我对梨心道:“不用,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师父。”

我低下头来,不愿妥协。地上铺了鹅卵石,形状各异,有几只蚂蚁爬过,我数了数,有五只。我再数了数,又多了一只。此时,司马瑾瑜方是道:“罢了,暂且饶过你。”

“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了。”虽是嘟囔了句,但我也听从了沈珩的话。同沈珩一道出去时,刚好遇到准备进来的阿青。阿青诡异的目光在我和沈珩身上转了又转,最后他咽咽口水,“……郡……郡主……”

我满头雾水。

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我方是放下书卷,道:“难得今天秋高气爽,躺在这儿也闷得紧。”我对梨心道:“去拿件披风来,本郡主要出去走走。师父也该是这几日回来了,兴许出去还能遇见师父。”

桃枝每逢初一十五便烧纸钱,想必是在拜祭她的爹娘吧。只是……为何桃枝要去碰那根红翡雕花簪?

我四处张望了会,确定我身在一间喜房内,估摸着就是沐远的喜房。想起上回所见到的腐烂的面容,我心有戚戚焉。但我也晓得若我不弄明白究竟这接二连三的梦境是什么回事的话,我很有可能会一直做噩梦下去。

沈珩向我攻来,我不知沈珩的武功有多么的高不可测,但目前看来,沈珩肯定不是使了全力,兴许连一半都不到。我急急往右边一闪,沈珩的掌风迎面扑来,快要拂到我脸上时,我忽然“哎呀”一声,紧蹙眉头,手捂紧小腹。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回事?昨夜他还扑在棺木上哭喊得撕心裂肺,一转眼就面带喜色地与人成亲了?唔,不过话说回来,此沐远倒是赏心悦目得多。

沈珩离开后,我以手为梳,梳顺了头发后,准备随意挽个发髻。昨天湿了身子后,我烘衣服时也顺便拆了发髻,好让头发干得快些。为此我现在就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不过挽发于我而言有些难度。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桃枝和梨心一手打理的,今日离开了她们俩,委实不习惯。

我心中难免噫吁戏一番,从未想过会牵扯进庙堂之事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牵扯进来了。为了拉拢阿爹,我这女儿竟然成了诱饵。我原以为不想搭理就不去搭理,可是事到如今我当真还能那般没心没肺,就当一个我行我素的平月郡主吗?

倾盆而下的大雨,风一吹,便泼湿了我的裙裾,脸颊上也有了雨水。我拿袖子擦了擦,瞪了眼司马瑾瑜的随从,方是回了禅房里。

我惶恐地道:“兄长不曾同平月说过。”

我道:“你不甘什么?你若要官职,太子可以满足你。”

我与易风相识五载,易风即便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他来。只是这种时候,易风又怎么会出现在宫里?莫非是司马瑾瑜带来的?

他只道:“我酿了蒲桃酒,你可要喝?”

然后我见到了易风。

沈珩似有感应一般,蓦地转身。我的表情来不及收敛便被沈珩看尽了,他往我这走来。我道:“师父,莫不是你嫌弃南朝人?”

待所有人离去,沈珩问:“你觉得此话本如何?”

我心想这沈珩好生奇怪,明明受阿爹所托收我为徒,可却连着三日不见人影,天快亮方回来,天未亮又出去……这跟没回来有什么区别?

还是兄长最得我心,知我不能得罪,使劲地夸我,“阿妹的风姿无需打扮便已是入木三分,阿妹的容貌便如天上朗朗明月普照大地,阿妹的……”

如今沈珩轻描淡写地放出虫蛊和说出阵法,我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懂得巫蛊之术和奇门遁甲之术。

“按这张药方,去拾些药来。”搁笔,我伸了个懒腰。

我还记得那一夜,我涕泪连连,女儿家薄面抛之在地,红着脸向师父求亲,我头头是道地分析当下状况,告之师父与我成亲是最好的法子。

我道:“听不懂是好事。”若是听得懂,也不知前世又有什么纠葛了,这才是正常普通的人呀。我唤了梨心去给我拿些糕点过来,碧榕对我道:“郡主,碧榕觉得雯阳公主的情况应该是同我一样,兴许宁安公主死后同自己的后代交待了些话。”

我也是这么猜测。

看来上辈子的谢宛是有情敌的,且还是一朝公主

我这几日忙着应付来贺喜的人,用晚膳时也是哈欠连连的。今夜的晚膳是沈珩陪我一块用的,他又做了不少新的菜式,也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在我打了第四个哈欠时,沈珩搁下筷子,颇是心疼地道:“明日就对外称病谢绝见吧,左右该来的都见过了。”

我点点头,“正有这样的打算。”

我又感慨道:“没想到赐个婚也这麻烦……”我喝了口汤,问道:“师父,你可曾算到那天我去赴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时会被赐婚?”

沈珩摇头,“我原以为赐婚这事会迟一些的,未料却提前了。看来当今皇帝的身体不容乐观,否则皇后也无需这么急了。”

我压低声音道:“这几个月里当真会有大事发生?”

我咬重“大事”二字。

沈珩道:“断不会让你真与太子成婚,即便有意外发生,我也绝不会让阿宛受委屈的。”

有沈珩此话,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梨心嘟囔道:“今天雯阳公主专门来找郡主的碴。”

“雯阳公主?”

我本是不想在沈珩面前提起有关前世的事,但他问道了,也不好不答,便道:“嗯,就是你前世的老相好宁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