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年少时,沈家曾遭人陷害,眼见牢狱之灾将近,谢南锋惜其才顺手救了沈晏一家。后来沈晏拜入天门,无双之名传遍大江南北时,沈晏也不曾忘记当年之恩。

只不过沈珩这么一说,分明就是想使拖字诀,我蹙眉道:“讲完再用早膳也不迟。”我微微一顿,准备再度说出此话时,沈珩忽然招招手,恰恰经过的丫环便走了过来,行了一礼,“沈公子安好。”

我也微怔,司马瑾瑜竟然没有和别人说?可是上回他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想要人尽皆知。难不成司马瑾瑜心底另有打算?

说罢,竟也是不等我回应,径直绕过我就往亭子走去。

这几盆秋菊颜色亮丽,株高朵大,金黄的花蕊怒放,衬着百花凋零的秋色,似有无尽溢彩流光。

要是沈珩死了,我得费多大的劲儿才能再寻到一个这样的师父呀。

司马瑾瑜眉头一拧,“阿宛,唤我瑾瑜。”

沈珩坚持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抱着吧。”

她这么一喊,其余的人也发现了我,皆是神色慌张同我行礼,未等我问话,全都迅速散开了,院落外只剩我一人。

翌日用过早膳后,我懒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翻阅着书卷,桃枝和梨心在一边伺候着。桃枝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我,我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因家中贫苦才卖身为婢,进王府时,年纪刚及五岁,家中有一嗜赌的阿爹以及身患重病的阿娘,并无兄弟姊妹。爹娘也在十岁时相继离去。

唔,第一次是白事,第二次是红事,第三次……

沈珩颔首。

沐远一身新郎服打扮,脸上笑得春风得意。

沈珩摇摇头,“我去外面打些水回来。”

“阿宛聪慧,说的极是。”

梨心也帮忙劝着,“这里比不上王府,若是郡主当真病了,现在也下不了山。身体为重呀,郡主。”

“闻之没有告诉你,只有太子妃才能听我的梦境?”

“我没醉。”易风目光澄澈,他低声道了句:“我只是不甘罢了。”

从茅厕出来时,不远处的树林里陡然飘过一道白影,很凑巧地就被我见着了。虽说是匆匆一过,还未眨眼便隐入了树林间,但我还是认出了那背影来。

沈珩瞅着我,温润的目光里多了丝涟漪。我被沈珩盯得不自在,“师父你总瞅着我作甚?”

易风那时还不是南风馆的头牌,是以我才能这么轻易地就闯了进去。

我心道:师父真是小气,不就结个娃娃亲,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本郡主的孩子还能差到哪儿去?我瞪了沈珩的背影一眼。

我堂堂一郡主竟也乖乖地听了沈珩的话,颇是心虚地坐下。我担心沈珩会不留情面地指出我看话本一事,便先把周围的丫环小厮给屏退了。

小厮道:“天快亮的时候。”

梨心和桃枝默默的叹息声传进我的耳里,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此事知晓的也就只有我们萧家人。

次日醒来,如我所料一般,我又病了,头有些疼,喉咙微痒,有句话叫久病成医,我病的次数多了,一早起来便知道自己得了何病,我略微沉吟,让桃枝铺了纸,磨了墨,一张药方信手拈来。

与师父相伴数年,我深谙师父的脾性,也不愿师父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遂想了一法子。在圣旨降临之前,我抢先与师父成了亲。

我穿上了赴宴的郡主宫装,梳了个对应的发式,梨心在我发髻上比划着步摇和簪子时,我道了声“不用”,在妆匣里挑了挑,将沈珩改成暗器的发饰给戴上了,耳垂上依旧戴着藏有银针的宝石扣。

宫中险恶,我只是预防万一,虽有暗卫相互,但暗器在身亦能自保。

出门前,梨心给我披上沈珩送我的狐裘时,我正想说换过另外一件时,碧榕却是先道:“换过另一件吧。”

梨心道:“这件才好呢,郡主穿出去后,定能惊艳全场。”

碧榕道:“天山雪狐极其罕见,莫说王孙贵族,即便是当今皇后也未必能有一件。若是郡主穿了这件狐裘出去,宫中贵人众多,定有识货的人在。到时候兴许会招来事端。”

我也是担心这雪狐裘太过招摇才想换下来的,没想到碧榕竟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梨心不解,“皇后娘娘也未必能有一件,沈公子又怎么会……”

是呀,此狐裘之贵,不是价值的贵,而是权位的贵。皇族中人都未必能有,沈珩这高人又是怎么得来的?真真是让人不得不深思。

只不过,也许当真是高人自有一套。

我道:“不必多说,换另外一件,莫要让爹娘久等了。”

外头仍旧下着飞絮细雪,我握着个手炉也觉得有些冷,马车往宫里去的时候,我褰帘一望,街道上行人稀少,颇是清冷。路过太子府的时候,大门紧闭,远远看去有几分门庭冷落之感。

我缩回手,问道:“阿爹,今天的千秋宴,太子会去么?”之前皇帝说要太子闭门思过三月,如今方是过了一半,他生母的千秋宴,我也摸不准司马瑾瑜会不会去。

阿爹看了我一眼,“皇后昨日特地向陛下求了情,想来今日的宴会上能见得到太子。”

我又道:“皇后娘娘指名道姓要我去赴宴,阿爹可知为何?”

阿爹一脸高深莫测,“也许会为你赐婚。”

我一惊,“赐婚?跟谁?”话音一落,我方觉我说了废话,西陵王的支持,三皇子和太子都想要。皇后是司马瑾瑜的生母,自然是站在太子那一边。我道:“阿爹,阿宛不愿嫁给太子。”

阿爹笑了笑,“若皇后当真这么说,我们也拒绝不了。到时候阿宛你便先应承着,以后总有反悔的机会。”

阿娘担忧地道:“万一……”

“没有万一,赐婚了也不是马上就能成婚的,这几个月都没有适合嫁娶的良辰吉日。”阿爹斩钉截铁地道。

我心想,这几个月虽是没有适合嫁娶的良辰吉日,但几个月后总会有的。不过这个浅显的问题,爹娘定也会顾虑到。可是他们却不曾提起,看来这几个月里南朝会有大事发生。

这大事……

很有可能是太子和三皇子之争得出了结果

宫里极是热闹,数不清的马车停在南门宫外,熙熙攘攘的。我们西陵王府来得算迟了。进宫后,阿爹遇上不少同僚,颇具深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次又一次。

千秋宴在鸾宁宫举行。

快到鸾宁宫的时候,遇见了皇贵妃和三皇子殿下。我这是第一回见到皇贵妃,之前宫里盛传垂垂老矣的皇帝陛下极其宠爱这位皇贵妃,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珠翠环绕之下,皇贵妃其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三皇子站在皇贵妃身侧,清俊的面容看得出是承继了皇贵妃的。

阿爹真不愧是站在三皇子这一边的,与三皇子交谈时看得出相当熟络,连带着皇贵妃也对阿爹格外客气起来,我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