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心知我以前并不信鬼神一事的,见我如此虔诚拜佛,眼睛睁得堪比铜铃。

说起沈珩,我便想起司马瑾瑜的警告。沈珩与世无争,又不介入他们的党派之争,也不知沈珩哪儿惹到他了。不过司马瑾瑜素来不按照常理出牌,我可不愿沈珩因我而客死他乡。

司马瑾瑜也不出声,就这样定定地凝望着我,眼瞳里似含了千言万语,分明就与梦中的秦沐远无二,只是终归容貌不一,如今的司马瑾瑜还是有些不同的。

“外边凉。”沈珩又塞了个手炉给我。

路经兄长的院子时,不少小厮丫环围在了外头,窃窃私语的。我驻足停留了一会才走了过去,蹙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阿符踟蹰了下,才道:“会一些。”

唔,似乎所有怪事都是跟司马瑾瑜送我的红翡雕花簪有关的。

我道:“下回我去见雯阳公主时,提醒我擦上。”

沈珩叹道:“阿宛,你不可能每次遇到敌人时都恰恰好带了暗器,最可靠的还是自己,即便是再亲的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刻在你身边,总有疏于防范的一日。只有自己不可分割的身体以及经过训练的反应才是最为可靠的。”

我诧异得很,明明是喜事,可这些丫环神情脸色都有些不对劲,皆是强颜欢笑做出来的欣喜,且眉眼间尽是惶恐之色。

我兴冲冲地望向沈珩。

“不过……”沈珩眉头轻蹙,望我的目光多了分愧疚,“我却不曾预料到三皇子的人会插手进来。我的本意是趁了空大师与太子相谈的空隙,将你带出相国寺。未料却让三皇子的人先行一步。”

真是气煞我也,司马瑾瑜真真是仗势欺人!待我回府了,一定要扎个小人,钉上司马瑾瑜的时辰八字,再诅咒他一辈子都被三皇子压在头上!

我一惊,我何时表达了这样的意愿?我使劲摇头,“否否否。”

易风靠近我,“郡主是在关心我么?”他哂笑一声,“不,郡主你永远都不会关心我,你不过是关心我醉了无人给你弹曲罢了。来来来,要听曲,我弹给你听便是。我此等小人物也不过是你们玩弄权术的棋子,能给郡主弹琴,是我的荣幸才对。”

我点点头,“兄长,你先进去吧,我识路的。”

沈珩听罢,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阿宛似乎对太子殿下格外上心?”

如今想起,当初那人定是以为我去找小倌的。

我话音一落,沈珩几乎就是同时扭过头,留下一张冷峻的侧脸对着我。我看得出来沈珩不高兴了,可我也不知究竟是哪儿惹着他。我瞅了瞅沈珩的侧脸,他忽然加快步子把我甩到了后面,这回连脸都没有了,就剩下一个背影了。

我点头。

到沈珩的院子里时,伺候沈珩的小厮却告诉我沈珩天未亮就出去了。我问去了何处,小厮只道他也不晓得。后来连着三日也是如此,我一大早去寻沈珩,每回都是空手而回。

我先是向爹娘行了礼,之后方是轻抬步子,唔,风姿绰约地往我的位置走去。待我坐下时,兄长悄悄地对我道:“阿妹,你扭着腰了么?”

沈珩道:“这是巫蛊之术中的虫蛊,不过郡主大可放心,此虫对人体无害,再过片刻便能自动脱离人的身躯。”沈珩收起了小虫,又轻声道:“王府里的桃林是乾坤阵的开关。”

桃枝很快就给我倒了杯温水,我润了润喉咙,方是重新躺在榻上。桃枝替我掖了掖被子,担忧地道:“郡主,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直到那日,南朝的宁安公主微服出巡,偶遇惊为天人的师父,不顾一切回京,只为恳求圣上赐婚。师父并不喜欢宁安公主,他也不愿娶她。

话本看得多了,自然是晓得地府里一黑一白的是什么。我细细地瞅了瞅,这地府里的黑白无常皮相倒是不错,并无我想象中的那般吓人。

他们的目光与我对上,我眨了眨眼睛。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道:“这生魂是什么回事?”

白无常翻了翻手里的册子,“不必管,与我们没干系。”

黑无常又瞅瞅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噢,我知晓了,是两个混账东西的冤孽吧。”

白无常却是勾住黑无常的肩,“冤孽什么的,凡人的事自有他们解决的一套。趁王爷去天庭赴宴了,我们去偷懒一把。”

“哦。”

他们离开时,白无常忽然对我道:“你要找的鬼在那里。”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做我要找的鬼?莫非在说秦沐远?

我迈开步伐,往白无常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小会后,我见到一个小小的洞穴。我沉吟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洞穴里幽深寂静,我走得有些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我方是见到一抹人影,不对,应该是说鬼影。

是个女鬼。

她一脸的神色恍惚,独自坐在岩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轻咳一声,她抬起头来,望见我时,她多了几分诧异,同时的,又有几分了然。

她站了起来,“你是新来的?”

我眨眨眼,她看起来似乎不怕我。

她又道:“今后我们有伴了。你叫什么?怎么死的?”

我也不好告诉她这是梦,于是便道:“我叫萧宛,做梦死的。”

她愣了下,唇角一勾笑了笑,“那你可死得真冤。不过我的名字跟你差不多,我生前姓谢,单名也是个宛字。”

谢宛?我听得心中大惊,莫非这回的梦不是秦沐远了,轮到谢宛了?也就是说这是上一辈子的我?

她又道:“我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年,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我问:“你怎么会待了一百多年?不是死了后就能够马上投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