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咳嗽几声,摘下老烟枪,用发黄的手指在门槛上敲了敲。

她的美如江北晚秋,入夜里,淼淼烟波上那一点忽明忽暗的渔火。

坚硬的碰撞声响起,它有些迷惘地眨眨眼,刺中的,似乎不是肉的声音。

出于嫉妒或别样的心思,即便白术是他的长随,赵修也从未令白术跟着他。

白术有些愕然低下头,铁木制成的刀柄裂开几条深深的长纹。

大开碑手居然涨了7的熟练度,白术有些惊讶,他又将目光投向属性值那一栏,若有所思。

而此刻……

“起!”

……

这些并非虚言,却也不是最紧要的。

“抱,抱歉……”白术搓着手,表情有些讪讪,“我不知道你这么急。”

寻常人化作丧尸能提供一个属性值,那么,练窍境武者呢?

“这些异变或许跟紫色天象有关,小半年来,紫雾一直不散,除非正午,否则哪都有它,而近日,它的色泽愈发深艳了。”

白术嘴角一抽,连忙小步跑远,这要挨上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刻,火山地狱里,群鬼的哀嚎终于达到顶峰。

白术不知不知松开手,面色迷茫地朝膳房走近,一步,一步……

随着他的接近,剁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坐在门槛上的男人也一点点抬起头。

眼前再也没有其它了,漩涡狂乱地吞噬了他。

天上、地下,眼前的全部事物。

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软软的爬虫,正随着漩涡一起摇荡。

自己,也正在成为漩涡。

嘭!

一股劲风从后脑袭来,从天而降的巨力把白术整个人打趴下。

漩涡的迷幻色彩缓缓褪去,他摸摸后脑,一个肿胀的大包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长枝曳曳,云白青如釉。

见白术看过来,谢梵镜连忙把双手藏到背后,一动不动。

白术唇角微动,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后脑处牵扯的剧痛又令他倒抽口凉气。

小小女孩儿绷着脸,眼珠子却一转一转。

“那是什么?”

白术从地上爬起来,远处膳房里,门槛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抬起头。

他脸上是一片阴影,没有五官,像墨一样的黑色塞满脸部平滑的轮廓。

“郑大叔?”

近前,白术才从那杆老烟枪辨出男人的身份。

男人是东府出名的病秧子,小时候因为落水,身体就染上了阴寒的根子,一年到头来,从没停过药。

他的妻子在府里风闻一向不太好,上至赵舟,下至伙夫乃至修缮花园的短工,都和她有染。

记忆里,这是个安静而寂寞的男人。

在人们都喧闹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最边上,偶尔忍不住咳嗽两声。

白术看着他,心里有些难过。

在他快被赵修活活鞭死的时,郑大叔替他求了情,虽说没有什么用,还连累自己也吃了一顿鞭子。

早在白术被谢丹秋弄得五迷三道期间,郑大叔就规劝过原身,后来,他也给养伤的自己送了几贴汤药。

兴许是没有孩子的缘故,他对府里所有的少年都更和善一些。

这并没有换来什么尊敬,相反,是变本加厉的嘲弄。

可即便是孩子们在他面前学乌龟爬,他也没有勃然大怒的意思。

这样一个无害的男人,却在一天夜里,突然死了。

白术听王大娘告诉自己,郑大叔妻子与赵舟苟合,被他当场窥破。

赵舟不仅没有什么避让,相反还让下人把他绑起来,硬生生演了场春宫戏。

当晚归家,男人就活活气死了。

白术看着门槛上的男人,他像生前一样默不作声,黑漆漆的面庞转过来,又慢慢垂下。

发黄的手指捏着老烟枪,像往常一般,在门槛轻轻敲了敲。

“那是诡祟。”

“诡祟是什么?”白术并不回身,他轻声问了一句。

“人死之后,如果有阴地存在,一丝真灵不散,又恰巧与死前的六气相合,游魂就会变成诡祟。”

她对白术摇摇头:“诡祟很少的,我是第一次见,我听阿姐说,它们是杀不死的,而且自己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