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处处透着诡异。

她又小声喊了两句,这次,声音却不自觉提高了几度。

白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触,自己看着它飘忽在眼前,恍惚触手可及,连自己昏暗的小舟都被它照亮。

在它立足处,地砖齐齐炸开,粉碎成石块,足足有人高的臂膀探直,如同一杆长矛般,刺向死生不知的白术。

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对原身来说,倒也不坏。

吱呲

白术想到那头与他纠缠许久的丧尸,它一身皮膜坚硬无比,伏虎拳打出的暗劲几乎渗不透那层老皮,自己使出全身解数,才勉力将它击杀。

旅人偶然驻足,唯一能赞叹的,只有路边小摊贩上的冻梨。

在一连串响声中,白术提着丧尸朝上跃出数丈高远,滚滚气流里,奋力将丧尸向上一抛。

重生后,白术每每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他活过来了

在他的感官中,身体血气无比充沛旺盛,与先前羸弱气虚的卖相判若两人,这样的体质,已经可以尝试修行《赤龙心经》和藏月楼二层的那些武技了。

宋迟怀里的小花猫喵嗷一声,蹭得从他怀里跳出去。

嘭!

“紫色的雾。”白术沉声道。

“这算什么事!”

“孙微居然会把‘微’字传给谢家的女人,真是意外啊。”

古板的中年人难得泛起一丝笑意,“他现在叫什么,孙喜儿?”

“老师托我给大先生带一句话。”清冷的女声隔着江面传来。

她看向儒家这一位大先生,面有忧色,欲言又止。

“什么话?”

“夫子还不肯出手么?”

“夫子?”杜绍之摇头,“时局虽迫切,但还没糜烂到这程度。”

“况且。”他语气带着一丝嘲弄,“夫子,恐怕也不想见我。”

见杜绍之如此,新一任天官也是无言。

“活尸暴乱只是一说。”

杜绍之沉声开口,“我下江南的来意,别人不知,你应该也清楚。”

“阴山夫人?”

杜绍之缓缓颔首。

“老师不是说,宣文君和阴山夫人立……”

“那头诡崇出谲域后。”杜绍之面容肃穆,“数天前,她入了汾阴。”

“诡崇不死,阴山夫人更是不拘一城一地,宣文君不在,谁能把她逼回阴山?”女子语气有些错愕,“老师和地官为什么不一起出手,这不应该是天下的事吗?”

她将目光看向杜绍之,“大先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连夫子和陛下都不在意,不该动用炬龙卫吗?”

诡崇不死,所在的居处,就是一方禁地。

它们虽然局限在谲域里,无法自由活动,但随着杀人数量的增多,生魂一点点累积,诡崇的谲域也会一点点扩大。

历朝历代,在应对诡崇方面,从来没有什么切实的手段。

无非是官府出力,将那一方土地划为禁地,严令百姓进出。

诡崇无法获得生魂,自然也无法扩大谲域,它的行动范围也随着谲域的停滞而不再增加。

前宋之前,在大齐的时代。

齐都竟有一只诡崇,由于监天司的失察,竟还令它生出了谲域。

齐王震怒,诏令天下人斩鬼。

不仅军伍、宗派、诸世家,连高高在上的山上神仙,也一并来助拳。

结果,又能如何。

太微山的人仙上百次砸碎其阴体。

在一个王朝的倾力下,那座寺庙被打得寸土不存,整整下陷三十丈。

第二天一早,土层垒砌,原本下陷的地表再次浮升,寺庙依旧如故。

独臂的僧人诡崇还是端坐诵经。

这场战事整整持续了数月,在太微山的人仙终于气馁请辞后,闹剧才算落幕。

这是齐国的一大桩怪事,也是第一次被史书载叙的异闻。

当时齐王在无奈下,只得迁都。

结果一出,天下人人自危。

寺名妙心寺。

位列天下禁地前首。

在齐书上读到这一卷时,女子心中第一次生出可畏可怖的观感。

她不明白,面对一尊杀不死,而且可以随意游走的诡崇,这些大人的态度,怎能如此随性。

夫子,宣文君……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难道不该出手吗?

阴山夫人已入了汾阴城,一念及此,由不得她心乱如麻。

城中,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