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回答,只继续又道:“事情进展还顺利么。”

“他是想尽可能多地把那些碎肉收集起来。”似乎有些不堪于回忆当时的那段情形,所以说到这里,老人话音顿了顿,然后微微吸了口气。

而爸爸当时的回答令人吃惊。

按照小钱所说,那块帛是墓主轪侯夫人的一部记载了战国时期医学知识的书。生前那个女人用这部书里所学,令自己成为一名能“白日操纵傀儡,夜晚对话鬼魅”的巫女,并因此得以留在汉武帝身边,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药物。之后不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突然死了,死前将这部书缝在了自己用来下葬的衣服内,并穿着它进入了坟墓。

经他这么一问,不出片刻,我果然从楼道内飘出的那股陈旧的垃圾和油烟味里闻到一股令人微微有些恶心的味道——燃气泄露的味道。

我拍了下自己的背,没有作声。

这男人到底是谁。

“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转身要关门的时候,小钱拉过我的手,在我手掌上抄了个手机号码。我刚把手抽开,他伸手又把门推开了一点:“关于那块云锦的事,如果你想起什么了,记得随时通知我。”

尸体的位置离我们并不远,之前因为一时的紧张和恐惧,我并没有好好看过它,此时循着斐特拉曼的视线再次望去,不仅立时吃了一惊,还发现了一些之前完全没有被我注意到过的东西。

伸手朝边上摸了摸,摸到了斐特拉曼几乎没有一点温度的手,他身体仍在不停痉挛着,灯光在门关上的瞬间就自动熄灭了,我看不到他此事的状况,但从他皮肤表面经络暴张的程度可以判断,他这会儿状况非常糟糕。

甚至这个人连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都没有。小钱说,无论是学校资料还是博物馆的资料,易登的家庭成员一栏里始终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文件里提到过他的家人。易登是个孤儿,一个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儿。

小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如释重负地伸了伸腿,继续道:“说来也巧,关于你们俩的视频,总共不到两秒钟长度,之后,至少有大约一小时左右,镜头里一直出现一种干扰状态,什么图像也没有。”

“这是什么。”将杯子递给我后,他问我。

“真不好意思……大床套也没了,商务套还有一些,可以吗?”

他笑笑:“很明智的做法。”

那个死而复生的劳伦斯,他受过的伤,以及他那些同伴所受的伤,听上去似乎同我背上的伤如出一辙。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劳伦斯是怎样存活下来的?连斐特拉曼都说过,这伤无可救药,那他是怎么从这诅咒里逃脱出来的?

周围人立刻都被他的举动给惊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忙跳起来伸手去拉他,谁知刚抓到他手臂,他突然转身用力一扯,反将那人一把扯进了火里!

那座城就是安努城。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究竟派了多少人过来,你之后,还会再有其他人过来找我么。”

我也没再继续追问,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大致能猜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力拉上了窗帘。

反而将脸朝我转了过来,那瞬间我心脏咯噔一个惊跳。

“斐特拉曼?”我叫了他一声。

毫无防备间我的腿当场被热水瓶砸了个正着。滚烫的水立时粘住了我的裤子和皮肤,幸而水不多,浇得也浅。

“小的那个是你?”

我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冲他笑笑:“shit,真他妈的爽。”

小默罕默德总是说,我胆子大到猖獗,但他并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我其实胆小到无能。想到这儿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我把随身带来的花束放到门口的地上,转身离开。

然后将方向盘交还给了司机。那会儿他脸仍旧苍白着,抓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抖,几乎是立刻把车停了下来,而我没等他开口撵我,甩了张百元票子给他,转身推门下了车。

她怔了怔。有点茫然地朝我看看,又很快将目光转向边上那个男人,他在一旁看着我,不知为什么忽然嘴角一扬,对我道:“你是那女人的什么人。”

“追出去了。”

思维又怎样,在别人脑子里又怎样。我他妈的是真真实实感觉着这种慢慢逼近过来的死亡啊!!

无论怎样做,逻辑上都会矛盾重重,并且从感情角度,亦可能令我懊悔万分。因此,对于这个女人,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去看明白她,纵然她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完全没办法代入她的思维,也没办法理清楚她这系列行为的最终含义。

“不。只是因为它们会让我想起一些我想忘记的东西。”

片刻嗵的声闷响,有人被推倒在了石桌边,随之我嗅到一股浓烈的腥臭。

也因为她这身美丽的衣服,所以显得她身体特别漂亮。

“你知不知道那些死人是很可怜的。”再吸了一口,她又道。

“你神经。”

我亲眼看到她从那孩子肚脐眼里挑出大半碗墨黑的血,病才见好。

这句话令他微微皱了皱眉。“我不太喜欢听你用谈生意的口吻同我说话,亲爱的。”

“不,她是我的姬妾。”

“记得什么?”我追问。

而怪异的是那些东西真的粉碎了……

“可是她还能站起来,并且一直追你到外面。”

“关键时候反应还是不行吧。”见我缓过劲了,他拉我坐到他身上,朝我扬了扬手里的灭火器。

这地方就像个小型博物馆,什么年代的古物都有一些,虽然大部分都不怎么值钱。但细看一遍,却只是以十九王朝之后的东西为主。十八王朝以前的东西就属于稀缺品了,老默罕默德这样谨慎,必然不会把有价值的东西那么随便放在这种唾手可得的地方。

毕竟它是座坟墓,不是一具尸体,或者一样别的什么能够搬动的东西,可以在突然间失踪得不留痕迹。这世界上除了魔术以外,还能有什么样的方式或者说力量,可以让一整座规模庞大的坟墓突然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这话令我一愣。

很显然,“苍龙压宝鼎”的特殊造型和充满了尸臭的布局,引起了那几个盗墓贼的强烈兴趣,他们为它拍了好几张照片。然而看到这组照片最末一张,却让我不由得骂了声娘,因为石柱上的龙头被这些人铲掉了半个脑袋。

那东西是面镜子。

“这数据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因此而进入了一个挖掘懈怠期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一场意外,令所有人因此而振奋了起来。

沿着石梯一路往下,首先进入的是一条大约一米半左右高的甬道,甬道原本应该是被碎石木块之类的东西给填满的,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照片上老默罕默德的几个手下手指着甬道上那些斑驳的壁画正说着什么,看表情,似乎是想找什么而没有找到。

关上门的同时我长出一口气,因为小默罕默德的吉普车车身和玻璃都是防弹的,那主要归功于他的胆小和瞻前顾后。

老默罕默德那张黑瘦的、干地瓜一样的脸上有五个洞,分别在脑门心,脸颊和下巴上。很深,黑油油的血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从里头滚出来,把他脸污得几乎看不清楚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