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桃几乎从床上把匍匐着把半边脸探下来。“大哥,你不要担心那个,虽然俺上了齐家的花轿,但俺还没和齐天赐拜天地,入洞房,那俺还不算齐家的媳妇,而且还是齐家人没能力保护好俺,他们还有啥脸说话呢。如果齐家找到了俺们,俺就说是自愿做你的女人的,他们也奈何不了,再者说,齐家是要面子的人家,他们不会经官动府的说他们家的媳妇被别的男人睡了。只要他们知道了俺已经不是闺女了,他们就不会再承认俺是齐家的媳妇的。”

爷爷抽完了一袋烟,在地上磕打着烟袋锅子,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桃桃,你和贾山的缘分不一定就断了,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你们不是有理由又团圆吗?”

“不是俺狠心啊,是没有别的办法呀!要是不嫁过去,俺们一家人就无法活下去了!我弟弟今年才七岁呀。只有豁出我自己了!”桃桃哭叫着。

贾山手里握着一束娇艳的鲜花。桃桃顿觉花香四溢,芬芳扑鼻。“这是对面山坡上的鲜花吗?”

齐家发生“桃花难”之后,齐八爷就决意要把柳桃桃娶过来做天赐的媳妇。一来可以顶了那笔高利贷;二来他觉得,“破桃花”从这个俊美的女子身上开始,是最适合不过了。想到桃桃,齐八爷便情不自禁地冲动一番。就像二月的河流,破冰之后激荡涌动。

南方蛮子临走时,齐八爷又猛然想起一件事,便独自把蛮子调到一边问:“我家那两个寡妇媳妇怎么办?需不需要破桃花?”

继承齐家祖上的财产,民国年间,齐家就已良田千亩,牛羊成群。仅扛活的长工就有几十个。齐家的家业比蒋窝堡的蒋家还要殷实富裕,而且还有一个东北军里当旅长的外甥给撑腰呢。

我爷爷的心里热澎翻滚,但他终于说:“桃桃,不是俺不喜欢你,是俺心里还有另外的姑娘,她在家里等着俺呢!”

爷爷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入睡,可是越是强制越是没有睡意。也难怪:近在咫尺就躺着一个美人,正常的男人都会想入非非的。事实上,我爷爷和柳桃桃几乎就是相挨着,那段距离只是床上床下而已。

柳桃桃一阵失望,低声问:“大哥,你已经成家了啊?真的还是假的啊?”

爷爷在前边走,姑娘在后面给看着狗,一前一后就进了房门。穿过两边是灶台的外屋,进到里屋去,屋内的陈设很简陋,炕沿边坐着一个披着外衣,正在用大烟袋抽着旱烟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老人见陌生人进来,也急忙站起身,看着爷爷。

“一来是俺父亲欠着齐家的高利贷,二来是俺继母贪图齐家的权势和富裕,所以逼着俺嫁给齐家,在决定婚事之后,俺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被他们看管着”

这个时候,我爷爷才有闲工夫仔细打量这个新娘子。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弯眉,大眼,高鼻梁,面若桃花。个头不高不矮,体态被大红旗袍勾勒得更加曲线优美,脚下是一双大红的绣花鞋。由于刚刚遭受日本人的撕扯侵袭,红袍大襟上的两颗扣子还敞开着,红袍上还沾着泥土;头上的发髻明显散乱,头上的红花已经脱落得只剩下一朵了。

新娘子本想奔人多的地方跑,见曹长从后面兜上来,她慌不择路,跳进路边的沟里,但没跑几步,被石头绊住脚,“扑通”摔在地上,她挣扎着,没等爬起来……

那个新郎沉不住气了,下马过来说:“这青天白日的,你们拦住我们的大车,到底想干啥儿?”

连坐在茶棚里喝茶的我爷爷也大吃一惊

我爷爷也急忙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躲到人群里去。我爷爷当然知道那是宋县长娶蒋窝堡屯的范小凤了,他看见了范子安骑着马,趾高气扬地在送亲的队伍里。爷爷更知道,那个花轿里坐的是范子安那个继母带来的女孩,他也知道,这个小凤也是范家对抗蒋家的有力武器,或许蒋明珠所说的蒋家的灾难也是与这个成为宋县长的三姨太的小凤有直接的关系。

“俺已经派人一直跟踪着他,他现在还在县城里呢,似乎他还没得到蒋家真正落难的消息,还不会轻易行动!”

“爹,你不要目光短浅吗?就算你现在不动蒋家,只要俺能娶了蒋明珠,那蒋家的财产也会迟早是咱们范家的,只不过是将来的事情。”

蒋发叹着气,很痛心地说:“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墙倒众人推了,不要说别人,就说镇上的齐家吧,那些年他们落难的时候,还不是我们蒋家不看他们笑话,可是轮到我们落难了,他们却躲得远远地,连边儿都不敢着啊,还有那些平日里我们周济的人,都跑得远远的啦,真是人情薄如纸啊。王保长,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有胆量来看我们,真的是让我很感动啊!”

以前王保长都不敢不恭敬范子安,原先范家和宋县长就是普通亲戚,眼下人家又做了县长的大舅哥,就更要低三下四了。王保长说了一阵子拜年话后,就盯着范子安问:“兄弟夜里来串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哥,你收着它,马上离开蒋窝堡屯,离开八坨子,到县里找个地方住下来。”蒋小姐认真地说:“千万别让人家知道你在哪儿。”

小凤咬着嘴唇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或许这个女孩子和她娘的想法一样,觉得嫁给县长就有享不尽的富贵了。

“兄弟,你是想让蒋家倒霉还是想要蒋家小姐啊?”大马棒也摸着旁边窑姐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