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蝶神色一黯,低声道:“师父一定是有事来找你,我先回屋换身衣裳。”说着松开林熠的手,带走了一阵香风,留下了一抹心痛。

释青衍拎着竹篓走了过来,笑道:“蝶儿,今晚我和熠儿就全看你的手艺了。”

林熠一声苦笑,想起那日被仇厉截杀,自己为求脱身,胡言乱语地骗他说,仙盟新任的总召集人与自己两情相悦,关系非同寻常。没有想到,这些鬼话到了今天居然全都变成了事实。

到了上善若水轩外,灵仆停住脚步,道:“林公子请进,小姐就在里面。”

宣泄进灵台的魔意,不过是其万分之一,但已颇为可观。就像一匹未曾驯服的野马,肆意纵横驰骋,想从内部摧垮林熠的仙心。

林熠明白,不打不行了,叹道:“楚兄,你又何必苦苦相迫?”

林熠不惊反喜,意识到破日大光明弓沉寂二十年的灵性,已然复苏。但它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就如一匹凶悍的野马,在主人驯服成功之前,桀骜而自负,无视所有的禁锢。

他已没有空去推敲这只漂泊消隐了万年的玲珑龟,为什么在公揽月遇险之际无动于衷,而突然在此刻爆出惊天动地的神威。眼看容若蝶无恙,不由得精神大振,化血飞镰再次迫退遗浆烈蛇的猛扑。

容若蝶道:“我记得公揽月对你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临终前留下来的小词,必定暗有所指,不会是随意为之。”

林熠瞪着金猿无可奈何。他管天管地,可管不了金猿哭笑放屁。更可恼的是这家伙突然跳起身子,当着林熠的面也来了个高山流水,把刚才喝下肚子的酒水释放了一大半。

他自幼拜在玄干真人门下,耳闻目染的都是魔道妖孽如何残忍嗜杀、万恶不赦的故事。虽然自己受师父豁达性情的影响,对许多过火的传闻并不以为然。但无形中,仍会把魔道中人视作危害世间的祸端。

祝雪鱼虽说仅用一招就迫退了那条遗浆烈蛇,但耗损的真气亦是不少,微微喘息咒骂道:“王八蛋,怎么全冲着咱们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第五次,公揽月终于给了他说出计画的机会。

林熠道:“这是公老头参照画圣阎道子的《韩王夜宴图》所设下的实景,连屏风上的山水都画的一模一样。这手依样画葫芦的本事,他算学到家了。”

公揽月哈哈大笑道:“老虔婆,奉劝你莫把孤陋寡闻当荣耀。现在计时开始,诸位请抓紧工夫,好自为之吧!”

公揽月略微缓和了些口气道:“穿过绿澜门,便是一间密闭的静室,凶险犹胜过光暗明灭巷,小子自己小心了。”

林熠久久仰视洞顶,灵台油然浮现起一个仿佛用晨曦之光勾勒的“玄”字。

林熠颔道:“正是!”向雁鸾霜抱拳告辞,转身隐入夜色。他避开马横等人寻来的方向,一路御风疾行潜返曹府。

三人又斗了二十多个照面,木仙子险象环生,林熠亦是隐隐感到真气不济,身法渐渐缓慢。

想到昔年魔圣聂天睥睨四海,无敌天下的不世神威,木仙子不寒而栗,一时间竟失去抵抗的勇气。

曹衡啧啧道:“原来又是一个五行魔宫的高手,这下心航老道也吃不了兜着走啦。”

曹衡像条小泥鳅般左躲右闪,堪堪避开丹鼎神君三爪。但再躲不过第四招,被丹鼎神君腿起脚落踹中心口,一个跟头摔飞。

就见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叙述了曹执如何偷偷联络太阴四煞,如何许以种种好处,恳求他们出面劫走曹彬的镖车。

心航道人左掌抵住青霓氤氲,右手的拂尘一振卷向青铜鞭,动作干净俐落毫无拖泥带水。

曹衡打趣道:“和大叔,我看你干脆改名叫‘和生财’算了,可不人如其名么?”

想那恨头陀修为不弱,换作三个月前自己十个照面以内应能得手,远不如眼前这般轻松。

他一路之上都在留意雁鸾霜和楚凌宇的神色言举,却现这两人并未注意自己,甚至未曾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另有一干曹彬的弟子、仆从相随,那姓马的镖头也带了数名镖局里交好的同门跟来。一伙人浩浩荡荡沿青石大街出南门,往奉仙观而去。

孙二嘿嘿冷笑道:“你别拿胤儿搪塞。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用惯了,不肯下狠手!”

曹衡喜道:“天君,您要教衡儿倒悬石壁的本事了么?”他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林熠一醒,猛拍桌案哈哈大笑道:“明白了,我明白了,坤即是干,干亦化震!”

曹衡一愣,问道:“孙二叔,什么不好了,是我爹娘回来了么?”

林熠摇头道:“不碍事。小弟好歹也是衡儿的干爹,还是大哥请来的教书先生,于情于理都当效劳。不过,小弟管教孩子的手段,大哥看了只怕会心疼,届时莫要责怪小弟才好!”

曹衡瞥向林熠,见这位新来的先生跟在父亲后面亦步亦趋,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禁不起自己三两手的折腾,哼哼道:“衡儿不要先生,衡儿只想跟爹爹学本事。”

罗禹阔步走到林熠跟前,目睹他落魄狼狈的模样,心中酸楚至极,摇头哽咽道:“林师弟,我知道你是受了冤屈,师父他老人家绝不是你杀的!”

当年这桩事情在昆吾派中甚为轰动,只是派中长老视其为家丑而严加封锁消息,才少有外人知道。

玄干真人道:“你罗师兄的伤已大见好转,再休养个把月当可完全恢复。熠儿,何时你也像禹儿那样,给为师带回个媳妇儿瞧瞧?”

邙山双圣一听有酒喝,白老九道:“可别忘了,金牛宫的那帮家伙是咱们兄弟帮忙赶走的,这酒说什么也有老子一分。”

它口中出闷雷般的愤怒shubaojie咆哮,伴随呼吸喷出一蓬蓬青色雾气,打在光罩上“嗤嗤”轻响。

当然有些事两人是一概略过不提的,只拣自己在昆吾山上如何捉弄玄恕真人,又偷遍fanwai了山下数个酒肆的光辉战绩来说。讲到兴头,手舞足蹈,全然忘记适才与雪老人、容若蝶打赌飞鞋之事。

雪老人满不在乎,见容若蝶受窘更是开心,笑嘻嘻道:“老夫说错了么?你和他─”刚说到个“他”字,猛然像记起了什么,急忙咳嗽道:“不说啦,喝酒!”

继而一缕真气自右臂云门、中府两穴沿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侠白、尺泽诸穴,贯串手太阴肺经。

亏林熠心思敏锐早一步察觉到不对,千钧一间身形一闪,从两束光飙缝隙里脱颖而出。

容若蝶目送仇厉五人远去,道:“好啦,现在这里就剩下咱们几个人了。林兄,小妹带你去见一个人,待与他会面过后林兄即可离去。”

但此战非同小可,仇厉魔功精湛,岂是儿戏?

可容若蝶关注的,分明不止前排的几名高手,更多的似乎是在揣摩后两排的那些弟子,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费久与飞云真人也早已安排好了出场人手。

他一时吃不准对方来路索性也不去多想,大喇喇在少女身边的溪石上坐下,也学她的模样,将赤足浸入水中却吓散了一堆鱼儿。

林熠每承受铃声一击,修长挺拔的身躯就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一下,五、六丈的距离不啻天涯海角,鸿沟横亘。

不料他变得快,林熠也不慢,仙剑脱缰激射削向他探出的食指。

两人有口难言,神志依旧fqxs清醒,愤怒shubaojie的瞪着小道士,直想把他生吞活剥。

小道士摇摇头,道:“小道不回云居观了。小道决心拜仙子为师,苦心修炼。哪怕日后能学到您老人家一点皮毛,也能替天行道,除妖伏魔,不致再教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