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呆了呆,醒悟到容若蝶遇上了正常人都会碰到的尴尬事。若是岑婆婆还在,自可方便许多。现在,说不得要由自己硬着头皮代劳了。

林熠道:“像蝶姑娘这般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少女,已是老天爷极大的恩宠了。兴许连上天都怕你太过完美,把天上的仙子都比了下去,所以才故意这样留有缺憾,以免遭天妒。”

“噗——”腥臭而浓烈的淡金色血浆溅出,一段两尺长的遗浆烈蛇爪尖,被仙剑干净俐落地斩断。遗浆烈蛇攻势尽消,嘴里出“昂昂”痛吼,仓惶舒展飞翼,向高空退去。

魔圣聂天是何等人物?一百余年前慑服五大魔宫,当世魔道第一高手。他的话,就是魔道的金科玉律;他的手,就是正道的索命请柬。

靠近殿门分立着八名金吾武士,面色肃穆,盔明甲亮,威风凛凛。而在台阶上,又盈盈立了两排霓裳舞女,正等候主人的命令入厅献艺。

“顺便提醒一句,这水乃是老夫取自无寐河的三千弱水,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在里头支撑过一炷香的工夫,便会全身腐烂,五脏六腑齐齐坏死。即便有护体真气也无济于事,实在是老夫能找到的最厉害的水。”

林熠大笑朝前,回应道:“奇怪了,在下笑笑也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么?”

记得他也曾问过恩师玄干真人同样的问题,师父沉吟半晌才微笑着回答:“假如我也知道,岂不早已羽化登天,何苦再踯躅凡尘,经历苦劫?”

林熠趁机脱身道:“是曹府的人来找曹衡了,烦劳仙子将他送还,在下先走一步。”

十余回合后木仙子渐落下风,她偏舍不得放下曹衡,以免到嘴的肥肉又被人夺走。如此一来,越的难以招架黑衣男子的攻势,频频遇险。

木仙子满脸惊骇,怔怔望着黑衣男子说不出话,委实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同时精通青木、金牛两大魔宫绝技的人。

这点关节心航道人不是不清楚,故此他虽早已来到松岗,却始终隐身一旁,看着麻老魔取出蜡丸,寻到里头藏着的绸布条。

孰料曹衡一矮身,脚下错步“哧溜”一声从他腋下钻过,更不回头一路狂奔往松岗下逃去。

马横虽义愤填膺,蛮劲作,可对曹彬仍不敢放肆,一跺脚叫道:“大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都被人害啦,咱们还管他什么狗屁镖银?”

如此连退三步,连出三掌,青烟终于凝滞半空不能前行,汪八的头顶水雾缭绕,拼出了真火,但势难支撑许久。

那货主雇了辆牛车,也携了两个仆人随行。每晚宿店都招呼曹彬等人小酌几杯,几日下来双方处得颇为熟稔。林熠隐身车队之中,白天赶路,晚上睡觉,也没谁来多搭理他。倒是曹衡、曹妍一路上不住的缠着他说些典故逸事,打光阴。

曹衡看傻了眼,高声叫道:“天君,衡儿也想学这一招!”

楚凌宇含笑望向曹彬,问道:“马大哥快人快语,曹兄意下如何?”

孙二笑颜逐开,躬身谢道:“多谢大爷,多谢先生!”

孙二道:“你莫跟我提那个混帐,每次看见他我就来气。若非害怕坏了大事,老子早一剑送他归西。”

曹衡早习惯天君说话的腔调,嘻嘻一笑道:“我和他瞒着旁人,在后花园的假山洞里又偷偷干了一架。天君教我的心法果然厉害,那小子的拳头捶在衡儿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远不比从前那么疼了。”

林熠提子复盘,指向黑棋道:“适才走到这一手,老朽的围势已成,夫人却还一心一意想用中腹的黑子接应大龙,连成一气,不意正中老朽下怀。此时若改弦易辙,放弃接应而作出活眼,六步之后右下角当能形成双活之局,夫人的棋亦大有可为。”

原来曹彬夫妇一早就出门办事,曹衡如脱缰野马没了管教。他晨起练功完毕,也不理曹妍的劝说,拉着丫鬟玩起了雪。

林熠扫了眼地上的水渍,笑道:“曹大哥可是把石棘放在此处?”

曹妍问道:“爹爹,你这回和娘出门,有没有给妍儿带回什么好玩的东西?”

罗禹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无语,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一口茶沫又再放下,思绪回转到昨日深夜里。

林熠回头,才现在石洞角落里盘腿端坐着一个黄袍道人,面庞瘦削,颧骨突起,望之如四十余岁,却是与玄干真人同辈的玄冷。

林熠老老实实道:“弟子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待弟子分外客气关怀,不似作伪,但其中究竟是何原因,弟子可就猜不透了。”

曹夫人也道:“林兄弟,你可一定要来。衡儿礼应当面向你叩礼谢恩呢!”

林熠也是好奇心起,笑道:“你们两个也别吵了,七兄说的固然有理,但九兄的话听上去也不错。索性咱们赶过去瞧瞧,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奈何这两位仁兄修为虽高,却了无心机,被岑婆婆轻而易举诱入五时七候阵,若非容若蝶吩咐放人,此刻兀自脱身不得。

容若蝶从食盒里取出六碟小炒,依稀能辨出其中的山菇、笋干、石耳,虽俱是平常能见到的野食山珍,但一道道色香诱人,惹人食虫。

林熠马不停蹄,往甲正二图上瞧去。这幅图比上一幅更加复杂,分从“中极”、“天突”等穴,将奇经八脉与十二常经融会贯通,最后形成周天游转。

雪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人家已近二十年没跟人动手过招,你小子忒有福气,只管好生消受吧!”伴着话音,鹰扬九鉴的第二式“一飞冲天”沛然打出。

林熠招招手作别道:“仇老哥,咱们日后还是别再见面为好,小弟第一次撞着你就被揍了个半死,剩下的半条小命我还想多留几年。”

正进退维谷时,正一剑派中走出一位少女,布衣银钗,肌肤微黑,貌不惊人,淡淡道:“费师叔,这一阵便交由弟子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悄悄望向容若蝶,意外的察觉她并未关注战局,而是远远凝视对岸的两派人马,目光来回巡视好像在细心找寻什么。

他说罢看了容若蝶一眼,好像是告诉对方:“我说这么多也该够了吧,剩下那点咱们心照不宣就是。”

林熠哈哈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有道是见面不如闻名,在下被仇老魔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小命难保,哪有一点‘骄龙’的威风?说是条小毛毛虫还差不多。”

黎仙子浑身酸软,即使想“妄动”也是不成。她今夜连番力战又遭**血咒重击受了内伤,此时修为尚不及平日三成,根本无法抵挡仇厉的铃声铿锵。

仇厉左掌甫动,林熠剑到中途突然引而不,斜向上指正对着左掌来路,以逸待劳等着仇厉自己把掌心往剑锋上撞。

肩贞、膻中、风府、玉枕诸穴一麻,袁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直挺挺倒了下去。

黎仙子脸上一热,好在天黑林密,遮掩月华,不虞小道士现。

黎仙子见这魔兽不畏掌风,不由大吃一惊。好在她见机极快,左掌甫一落空,娇躯朝前低头躬俯,就像要给血狸弯腰行礼,避开割喉之厄。

她收掌哼道:“没用的小子,本姑娘不过试你一试,便吓成这副德行,还有胆子为青梅老道报仇?”

金光圣母一点头道:“邙山双圣,老身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也不看玉茗仙子一眼,御风朝西而去。

黎仙子大吃一惊,说道:“那老妖婆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左顾右盼,周围空山寂寂,苍郁葱翠,却并没有现金光圣母的身影。

金光圣母摇头道:“云篆天策?老身连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要它作甚?”

“砰”的一蓬青澜炸裂,夜叉树支离破碎,在光澜中魂飞魄散。空谷中兀自回荡着他临死前对着玉茗仙子最后的呼喊:“快走─”

木仙子攻招受挫,水袖如惊鸿翩飞,从罗禹虎fuguodupro躯两侧绕过,猛一回头击其双肩。

走出多远,他才觉山风吹来,背心冰凉,竟是背后衣衫已湿,松了口气暗道:“幸亏遇见的是玄干真人,若要是换做他的师弟玄恕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亮剑便杀,今日可就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