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久哼了声,说道:“那最好!”

费久心想飞云真人适才祭出千霄无极诀,真元大损,再战仇厉多半凶多吉少,于是迈步上前慨然道:“好,仇老魔,便让老夫来试试你的**血咒!”

真气所至,一股无形的淩厉剑风激荡,徐徐压向雁兆。

正思忖间,就听容若蝶道:“林兄,你现在要提醒费老先生他们也还来得及。”

他瞧瞧屋子里的布置,又和仇厉的做派大不相衬。

仇厉问道:“你有何物与仇某赌?”

仇厉好似脑后生出眼睛,血铃上下飞舞,总能先一步准确截下剑锋。

黎仙子以一敌二,被袁澜与谭成的剑光困住,几次欲夺路而走都未成功,反险伤在剑下。

只见那小道士,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纤腰,还把那颗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脑袋贴了上来,也不晓得在她的衣裳上,蹭了多少涕泪泥灰。

万年丹参虽好,也不值得为它葬送性命。

“不过,有一句话仙子倒也没说错,敝观的确没有一个叫‘小智’的道士。需知贫道这一辈是‘大’字的排行,都叫做什么‘大德’、‘大明’、‘大宇’、‘大柔’─”

前面仁兄补充道:“也显得咱们兄弟脾气太好,太过无能。”

有心阻止,奈何力有不逮。

“唉,说不得我要替你多操一份心思,稍后派个得力机灵的弟子前去找她传讯,却不知那瑶邪天府究竟在哪座山中?”

罗禹汗流浃背,眉毛须早已烤焦,身上的外衣也灼裂成一片片飞落,在空中烧成灰烬。他丹田真气将近告罄,喘息也一声重似一声,奈何吸入的都是滚滚热流,令胸口几乎涨爆开来。

罗禹思时度势,深知木仙子修为犹远麻老魔,怀中血狸更是凶狠。玉茗仙子重伤未愈,怕难敌其锋。自己虽和玉茗仙子非亲非故,但事到如今要他置身其外,明哲保身,怎是堂堂男儿所为?

他念动咒语,灵符燃起一蓬火苗,升出青色云雾。

只听花间有一女子的声音道:“麻护法万里奔波,光临百花园,不知有何见教?”

麻奉秉放下酒盏,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还尽数杀光了观里的道士,这个祸事可闯得不小啊。那青梅真人乃昆吾剑派旁支弟子,与玄乾真人颇有交情。此事倘若传了出去,区区一个青莲寺恐怕也担待不起。”

其後一人一妖追追逃逃,一路南下,入得百万大山。那千年狐妖原本的巢穴便隐匿於此,对山中一草一木自然熟悉无比,故此不费太大周折就甩脱了罗禹。

多少年过去,当那个皇帝也衰老死去,一切都渐渐变得遥远,成为了一段神奇的传说。

两人尽管相隔四、五丈的距离,但光澜熊熊,金鹰振翅,已到林熠面前。

林熠吃过一回苦头,岂能重蹈覆辙?

他抱元守一稳定心神,灵台清澈映照金鹰飞行的轨迹,待到金鹰一路翱翔,躯体不断膨胀,如小山一般轰到,仙剑急颤以攻对攻,一招“九雷奔月”斩向鹰。

“噗!”剑落鹰裂,硕大的金鹰被一劈为二。

林熠陡生疑窦,料想雪老人这招绝不会如此容易平常,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果不出其然,迸裂的金鹰乍分作两弧光飙,一左一右犹如张开的臂膀,合围林熠。

亏林熠心思敏锐早一步察觉到不对,千钧一间身形一闪,从两束光飙缝隙里脱颖而出。

“轰”的一响,光飙失去林熠的踪影,结结实实对撞在一处,飘零于无形。

林熠再不敢容雪老人舒舒服服攻出第三招,身形如龙,剑光如虹,扬声喝道:“老爷子,你也来吃我一剑!”声到人到,剑华夺目笼罩雪老人。

他知对方修为远胜于自己,自己根本无须有所顾及,因此倾力而出,将九九弹指剑挥洒得淋漓尽致。

然而雪老人手不抬、腿不移,上半身似风舞柳絮在惊涛骇浪般的剑光里随意轻晃,“嘶嘶”连声,却让林熠一连六剑走空。

他正待闪过林熠接下来的三剑挥掌反攻,孰知仙剑幻影尽敛,蓦然凝成一束化虚为实,快逾惊电疾挑眉心,却非九九弹指剑中的变招,其灵感则是来自于雁鸾霜与仇厉一战。

林熠天资聪颖,又尽得玄干真人亲传,一身修为在同辈中出类拔萃,以至于有人戏言“昆吾六子,末者为最”。然而大凡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总不见得珍惜,林熠少年有成,也难免会犯同样的毛病。

罗禹等人需修炼三年的技艺,林熠往往一年半载即可有成,进境之快,常令同门感叹老天不公。奈何内心深处亦在有意无意中滋生懈怠,兼之玄干真人宽厚诙谐,更令他有了不思深究、偷懒胡闹的机会。

自打出道以来,数年之间他声名鹊起,可谓顺风顺水。纵然遭遇一二强敌,倚仗着几分聪明机智,亦能屡屡化险为夷。

但这一回为接应罗禹及取回《云篆天策》,他与仇厉深夜血战,险死还生,当时虽然无惧,事后回想却免不了生出几分凛然之意。

其后目睹雁鸾霜绝世剑术,宛能化腐朽为神奇,更醒悟到自己故步自封,十数年所得仅是皮毛罢了。

而今再与雪老人交手,被那“手舞足蹈小八式”折腾得束手无策,林熠也如遭人当头棒喝,只觉那两跤不只是摔在身上,更摔在了心里,终激起好胜求进之心,暗暗立下决心要痛改前非,静下心思,不辜负上天所赐。

却说雪老人见林熠剑招突变,大异常理,惊“咦”一声透出欢喜道:“好小子,倒也懂得因势利导,意行剑先!”他右掌已经来不及封架,当下全身松弛若棉,双足稳稳踏地,仰面后倾,左袖轻拂。

林熠料敌机先,剑到中途再生变化,一招“抱残二十四式”中的“青山半落”转刺为劈,切向雪老人前心。招式转换一气呵成,浑然无隙,就像往日早练过了万千回一样。

雪老人猝不及防,两股真气灌入双腿,脚底横生劲力,身躯保持原先姿势“呼”的往后闪退丈许。

林熠得理不饶人,一舒被对方两次摔飞的闷气。

他双足虚空飞踏,如踩白浪,连环直踹而下。

雪老人腰际一挺,身躯不可思议的横悬半空,双足一屈弹出,以脚对脚劈哩啪啦一阵如同新年爆竹的脆响不绝于耳,封架林熠的连绵攻势。

他有意考教林熠修为,仅用上三成的功力,片刻里在招式上并不曾占到丝毫便宜。

林熠腿势将尽,不等对方反击,双脚一点雪老人足尖,借力高高飞起,身子贴吸住石室高悬的天花板,以上临下不停晃荡两腿,看似悠闲,实则是借机消除彻骨的剧痛,嘻嘻笑道:“老爷子,你这模样,可不像极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么?”

雪老人哭笑不得,遥想当年自己睥睨四海,横扫八荒,与魔圣聂天惺惺相惜,倾心相交,何时想到若干年后,会被一个后生晚辈讥笑自己四脚朝天像只王八?

他气得大叫一声道:“小混蛋,瞧我老人家怎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手上又多加一成功力,鹰扬九鉴纵横跌宕,如鱼翔浅底,如鹰击长空,一掌猛似一掌。转眼金色光澜充斥石室,恰似有千鹰齐出,万雷轰鸣,把林熠卷裹在一片惊涛骇浪中。

林熠暗自咋舌,赞叹道:“这老爷子只有一条胳膊,可比邙山双圣的两头四臂还厉害!”

但见雪老人鹰扬九鉴施展开来如行云流水,随心所欲,两三个回合已令林熠顾此失彼,恨不能比邙山双圣还多出两个兄弟来,好抵挡住这四面八方猛过潮水般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