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凝视容若蝶充满智慧与自信光芒的明眸,报以一笑道:“小弟只是借光看戏的,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可不能坏了规矩。何况蝶姑娘既无恶意,小弟又何苦大费脑神去思前想后?”

这屋子精雅古朴,竹门虚掩,窗台上摆着两盆淡紫花卉,含苞欲放。

林熠一字一顿道:“当然是《云篆天策》和那四十二句总诀。咱们以一个时辰为限,小弟与黎仙子先行一炷香的功夫,仇老哥要是能够在期限内追着咱们,小弟就将后面六句总诀如实相告。”

仇厉手起掌落正要拿下黎仙子,蓦地背后剑气如刀,知道有高手来袭。

她有心再施展“无颜神针”,可袁谭二人已有前车之鉴,哪能重蹈覆辙?

她唯恐木仙子率血狸追来,不敢在青莲寺左近逗留,一口气御风飞出三十余里。

禅堂门后,尚有两个中年僧人委顿在地,身子并排靠着墙壁半躺半坐,双目翻白,也是龇牙咧嘴般,成了死人。

小道士道:“我师父给我起的道号叫‘大智’,也就是聪明无比的意思。”

虽然剑拔弩张,但众人依旧fqxs忍不住想笑,想不到这对丑汉,竟还怕别人说他们“脾气太好”。

玉茗仙子并不伸手去接,笑道:“黎姐姐,小妹身上的毒已解啦。”

玉茗仙子道:“黎姐姐现下未必就在瑶邪天府,去了也多半找不着她。干娘好意,女儿心领,但想来黎姐姐机智多变,只要存心隐匿身形,也不会有事。”

那边木仙子也将玉茗仙子等人逼迫到一处,十余道身影在空中纵横交错,飞舞回旋。魔兽血狸大淫威,犹如一束黑色闪电在人丛中往来穿梭,所向披靡,转眼就有数人伤在了它的爪下,竟似比木仙子还厉害三分。

当下朗声说道:“木仙子若一意苦苦逼迫,说不得罗某惟有领教高明!”

他想到恩师玄干真人,忽地灵光乍现,记起怀中藏的一幅“太虚云像符”,顿时有了主意。

风中轻轻荡漾开一股极好闻的香气,麻奉秉饶是老成持重,亦忍不住耸耸鼻子深吸一口,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自一丛盛开正艳的芍药之后,步出一位挎着花篮的白衣少女,手持一柄精致小巧的银锄,袍袖轻挽,露出的一段藕臂粉白透红,云鬓蛾眉,秋水为眸,秀雅出尘不见半分世人俗气。

罗禹深知麻奉秉的修为尚胜自己一筹,殿内的其他妖人也非易与,当下也不敢过於靠近,只隐身在偏殿外的一株苍松上小心翼翼舒展灵觉朝内打探。

罗禹追丢了千年妖狐的踪迹,大不甘心,本著除恶务尽的侠义精神,十余日来探幽觅险,寻访妖狐的蛛丝马迹。无奈百万大山委实太广,仅有名字的峰峦山岭就不下三五百座,要想在其间找寻一只千年妖狐的踪影,无疑於大海捞针。

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身边的亲人,招徕的却是一片训斥与讥笑,并异口同声的警告这个孩子,赶紧把腰弯下来,莫要在离经叛道的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耽误了性命。可惜已挺起胸脯的孩子,再不愿重新低下头,在裤裆底下去找寻丧失的尊严与信念。

飞云真人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记招,眨眼就过了二十个回合。

他眼见费久四十招里便逼迫汤坚主动认输退场,自己倘若让雁兆走得百八十个照面,那不是被费久比了下去么?

于是求胜心起,他加紧驱动仙剑一招未了一招又起,剑势环环相扣,将“风起云落十九剑”挥得淋漓尽致,妙到巅毫。

两派门人固然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林熠亦由衷点头,心中赞叹道:“师父曾有言道,当今正道诸家剑法中,单论变化之奇,本门的抱残二十四式屈一指;而论轻盈灵动,九九弹指剑亦堪称翘楚。

“但神霄派的这套‘风起云落十九剑’却兼而有之,不遑多让。亏得雁兆的软鞭占了些许便宜,换了汤坚上去就如同蛮牛被人套上鼻环,一招受制即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他不由悄悄望向容若蝶,意外的察觉她并未关注战局,而是远远凝视对岸的两派人马,目光来回巡视好像在细心找寻什么。

林熠一愣,思量道,难不成她是在预测对方下一场出手的人么?

可容若蝶关注的,分明不止前排的几名高手,更多的似乎是在揣摩后两排的那些弟子,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他虽然将容若蝶的智计料到十之**,然而有一件事情却始终想不透。

那就是这紫衣少女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仅仅单纯为了要留下两派的高手么?

如果出于这个目的,那么以她的智慧与仇厉的手段,比这简单易行的法子数不胜数,光那座五时七候阵就够费久等人受用不尽。

撇开林熠的困惑不谈,飞云真人久攻不下,心生一计,连卖了数个破绽引诱雁兆来攻。无奈雁兆铁心死缠烂打,打死了也是一副老虎fuguodupro不出洞的固守架式,压根不理睬飞云真人的屡次示弱,只管把自己周身的篱笆扎得风雨不透。

反倒是他软鞭随着上下翻飞,频频出“劈啪”杂音,或重或脆,或疾或徐,杂乱无章,扰得飞云真人心烦意乱。

如此斗到四十回合开外,雁兆更加笃定,自觉纵是败了,也不算落到汤坚的后头。

他心情一放松,鞭中种种精妙变化油然而生,和飞云真人打得难分轩轾。

蓦然,飞云真人一记低喝,脸上神光乍现,却是不惜耗动真元,施出“奇正八法”的心诀。

他剑势陡变出尘仙剑上,焕起一蓬夺目青光。

每一剑宛如石破天惊,崩山裂海,脚底的溪水被这绝大罡气所激,卷起一束束高逾十丈的水柱,水面好似开了锅一样沸腾激荡。

雁兆在功力上,终究敌不过飞云真人百多年的修为,软鞭一触,仙剑筑作的光圈立即翩若惊鸿的飞弹而出。

仅一转眼就落入下风,软鞭覆盖的范围,由五丈收缩到四丈再到三丈,紧紧护住身前,极力抗衡飞云真人惊涛骇浪般的“奇正八法”。

软鞭越是收缩就越的厚重稳固。待收至仅有两丈五尺方圆时,譬如筑起了一道铁壁铜墙,飞云真人每朝里迫近一寸,都要较先前多耗费十倍的气力。

两厢胶着又是二十多个回合,飞云真人渐生焦躁,寻思道:“再这么打下去,没有百八十个回合,我休想击败这小子,即便赢了也无甚值得夸耀,反耗损了恁多的真元。与其这般,不如放手一搏!”

他猛然抽身而退,飘然伫立半空,纵声长笑道:“雁兆,可敢再接贫道一剑?”

雁兆斗得兴起,软鞭一抖绷得笔直,仰头答道:“有何不敢?真人尽管赐教!”

飞云真人深吸一口,抱元守一将真气流转周身经脉,一**青色光芒由下往上流闪出尘仙剑剑身,焕放出一圈圈光澜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

他的面色肃穆沉静,左手负在后腰飞捏动剑诀,口中低低颂出真言,一双袍袖呼啦拉飘扬,直如城头的旌旗飘展威武雄壮。

容若蝶脸色微变说道:“不好,这老道是要施展‘千霄无极诀’,雁兆未必能全身而退。”

需知千霄无极诀乃神霄剑派镇山的御剑之术,由飞云真人近两甲子的真元催动,不啻雷霆霹雳。

雁兆毕竟是仇厉座下的心爱弟子,万一有个闪失容若蝶也过意不去。

仇厉目光炯然观望战团,脸上异常的平静,摇头道:“小姐不必过虑,便教雁兆接他一剑又能如何?他假如能度过此劫于将来的修炼大有裨益;若是不幸丧命千霄无极诀下,异日仇某取了飞云真人项上人头,为他报仇就是!”

后面站着的六名正一、神霄剑派被俘弟子闻言骇然,暗道仇老魔冷酷无情的确名不虚传,连追随自己数十年的弟子性命也不放在心上,却不知仇厉实另有用心。

这道理林熠与容若蝶都是懂得的,雁兆此际心气正盛,实被飞云真人的奇正八法激出了自己最大的潜能,臻至到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只要能在飞云真人的剑下活着回来,不论胜败,其修为都将突破瓶颈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