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继续说道:“是因为白贵嫔在皇上面前帮自家的兄弟求官,因此皇后才疏远了白贵嫔,反而选择抱养姐姐的儿子的。姐姐的娘家有亲近的兄弟,对姐姐和小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芳洲的眼神黯了黯,这几日她听到青藤和青花喊夏荷和秋槐时,一口一个‘姐姐’或‘妹妹’的叫着,喊她时却只喊‘姑娘’,虽说有敬着她是大少爷的屋里人的意思在,但也是亲疏立现。

青花立刻站好,严肃认真的表示:“是,青藤姐姐,我以后再不敢犯了!”

接着是小杨氏有些唏嘘的声音:“虽说战场杀敌是将军本分,但下令斩杀两万名俘虏,这薛家两位将军的手段也实在是太残暴了些,不过倒也像是那一府的作风。”

应氏已经许久未曾出来走动,皆因康国公病了,应氏和康国公世子留在府中侍疾。康国公今年已经七十六,人生七十古来稀,再加上姜大少爷去世所受的打击,康国公这一年的身体状况都是每况愈下,到了今年秋天,又染了一场风寒,之后康国公便一直卧病在床。皇后与康国公祖孙情深,一连派了好几个太医到国公府上给国公爷诊病,结果皆是摇头,称国公只怕是熬不过今年。

青花青藤带着其他丫鬟行礼出去,等关上门,青藤吩咐人去厨房叫灶上的人烧上热水,自己则去了放茵娘嫁妆的库房,去将陈夫人放进来的一瓶祛瘀去痕的膏药找了出来。

林凤祁没有说话,目光寒冷的看着青芜,原来站在一旁帮林凤祁整理衣袖的芳洲见了,连忙走过来,用脚轻轻的踢了踢青芜,小声斥道:“还不快下去,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接着就拼命的对青芜使眼色。

被那温温的热气呼到的地方,立刻就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那靠近她脖子的脸,还不断的呼出热气来,弄得茵娘的心痒痒的,麻麻的。她的脸更红了,羞得连说话都连不成句子,有些心虚的回道:“没,没想什么……”

茵娘拿了筷子,刚吃了一口酒糟鸡蛋,又有另外的小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喜娘快到了。”

这一日晚上,皇后与奶娘一起将二皇子哄睡了,这才出了内室坐到了炕上,接过青竹递过来的一杯热茶,轻轻的喝了一口。正在此时,外面守门的宫女忽然进来通报:陈嫔娘娘在凤仪宫外求见。

奶娘屈了屈膝,道了声是,接着就把孩子抱到了燕娘面前,燕娘只是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用手去接,然后就对奶娘点了点头。奶娘又屈膝行礼后,接着抱着孩子站到了一边。

茵娘回来,自然是跟着陈夫人住在一个院子的。

毕竟是谈论自己的婚期,茵娘平时再是装作大胆和没心没肺,此时也害羞得不好意思说话,低着头羞红了脸恨不得当自己是布景板。

红儿正这般想着,忽听白贵嫔又问道:“哥哥在做这件事时可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可别让人知道他在其中参与了什么,皇后娘娘不好糊弄,若让她知道了,只怕会对我的嫌隙更加大了。”

听这语气,这是真的要处置了她老爹了。虽说燕娘从小就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位父亲,但毕竟血浓于水,她也还没有狠心到看着他倒霉送命自己还无动于衷的地步。

一个小宫女,做的事既能让怀了龙裔的主子娘娘恼怒的动了胎气的,只怕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但瞧林侯夫人的神色,想来是不愿意跟她多说,茵娘想着就快到皇宫了,很快也能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按捺着心中的担忧,不再问林侯夫人。

而蕴姐儿似乎也并不是希望别人来安慰她,她只是想有个人来听她倾诉,哽咽着继续道:“是她设计清哥儿的,清哥儿才不会背叛我,清哥儿说过他最喜欢我了,他还答应我以后我们成了亲他就学我爹那样,永远不纳妾……可是,可是暖姐儿,她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坏,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以前她被丹萍县主欺负的时候,我还帮她在丹萍县主的茶里面下泻药帮她报仇,可是现在,她抢了我的清哥儿,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茵娘比别人更早知道燕娘怀孕的消息,因此她也早就料到林侯夫人必会过来静香院以及所为何事。

燕娘摸着自己手指上的一只鎏金指环,问彩陶道:“昨日彩瓷与皇上在内殿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此事,皇帝深感小妾做事就是不靠谱,你看皇后理事的时候,什么时候出过让刺客混进宫这种事情。因为这事,淑妃被申饬并被夺了摄理六宫的权利,连宁国公府也遭了皇帝的厌弃。皇帝亲自去凤仪宫将皇后请出来主持后宫事宜,请的时候的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当家的主母躲在凤仪宫里偷清闲,把后宫的一干事务推给一个小妾算什么回事,小妾没见识,管家没几天就出了刺客这种事,你还是快点出来支持大局吧。没老婆你亲自打理的皇宫就像个地雷区,我住不安心,你还是出来吧。

“那奴才就先走了。”说完行了一个礼就往皇帝走的方向也追过去了。

“你别动,小心掉下来……你裙子上沾了也有,你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你想让外面的丫鬟小厮都看了去?”

茵娘好奇道:“为什么这样说?既然这样,当初皇上为什么允许皇后关在凤仪宫里自省,当日姜大少爷做下的那件事,虽说有些难看,但对皇帝来说应该算不得多大的事吧,怎么就需要皇后娘娘亲自请罪了?”

陈夫人歉意的道:“那时家中有事,倒浪费了夫人的好意。若夫人不嫌弃,过几天我在家中置了酒席,请夫人过来喝一杯。”那时候陈夫人正为燕娘伤心着呢,那有心情参加宴会。

茵娘只觉得惊奇,她从不知道原来小婴儿是这般可爱的,茵娘好奇的问燕娘:“她为什么一直在吐泡泡?”

环儿道了声是,然后打开了门。阜阳侯夫人抬脚进去,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坐在平日里做女工的地方,一手拿绣框,一手拿针线,但人却呆呆噩噩的,手上的针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直到听到有人进来,人才动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阜阳侯夫人。

林侯夫人也有些奇怪阜阳侯夫人为何上门,自阜阳侯夫人拒绝了永宁侯府的亲事之后,她们这对年轻时候的手帕交基本算是绝交了,除了必要的宴请,两家基本不会上门。林侯夫人倒是好奇阜阳侯夫人的来意,于是接了帖子,对身边的丫头道:“请她进来吧。”

“就进来想跟你说句话。”

“……”当然不一样,之前她可能是未来皇帝的姨母,现在是个不值钱公主的姨母,区别大了去了。但这种话,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就是对着亲生儿子,她的教养也让她说不出这些话来。但这个儿子揣着明白跟她这个母亲装糊涂,林侯夫人也无可奈何,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走走走,你出去,少站在这里气我。”

当日她去棠荣院请安,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是真的,后面回来的路上听到青芜暗地里嚼舌根说她要被退婚也是真的,但就此生病却是假的。她们三姐妹的身体从小就是倍儿棒,连感冒咳嗽都不容易,那就这么容易发烧了。那是她晚上偷偷打开窗户,吹了两夜才弄出来的效果。

“是。”

青藤忙打断青花的话:“青花,你胡说什么……”说完就转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彩朱。彩朱却表现的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低着头端着药罐药碗出去了,出去后还细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青藤有些恼怒青花的头脑简单,林侯夫人是茵娘未来的正经婆婆,在屋子里还有其他丫鬟的情况下,居然说别人对茵娘比她这个未来婆婆对茵娘还好,还是跟林侯夫人有暧昧的对头关系的林大夫人,这话传到林侯夫人耳朵里,就是给茵娘招祸。

青竹笑着回道:“回贵嫔娘娘话,是在说些小公主的事,彩陶妹妹说小公主现在会笑了,每天一睁眼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可爱得不得了,又问我,皇后什么时候得空,陈嫔娘娘身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想抱了小公主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回她说,皇后娘娘是最体恤人的,陈嫔娘娘要先修养好身体,身体修养好了,随时都来得的。”

再后来是宫口开的时候,她感觉的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好似要出来,但是她偏偏就是全身使不上劲。

皇帝用手帮燕娘擦了一会,见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干了,才收回手,然后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对燕娘道:“燕,燕娘,真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可是真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的?”

最近林侯夫人去寺庙也去得勤了,而且还会经常带上茵娘一道。茵娘之前随陈母也是不信佛的,但现在去了寺庙,也会虔诚的拜上一拜。

凤芷收回眼神,脸上早没了平时怯懦的表情,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秋玉道:“还是算了吧,我们跟大姐姐是不一样的,当初母亲刚嫁进来时,姨娘是得罪过母亲的,我们还是低调些好。”

茵娘自是不知道林侯夫人怎么想的,她到了羊角儿胡同之后,跟陈夫人和萍娘说了半天的话。虽然上次半夜来过,但毕竟时间有限,林凤祁又在旁边,母女两个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这次母女三人总算能说个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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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这样,等他到福建抗倭时,还没过两年呢,媳妇儿就成了别人家的了。一开始林侯夫人来信是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得早点成家好生个大胖孙子让她享受一下天伦了,她准备现在就将他和柳蒹蒹的婚事定下来,等他一回来,两个人正好成亲。他觉得没问题,连准备当新郎官的心情都调整好了,结果三个月还没过去呢,林侯夫人又来了一封信,信中林侯夫人将所有能够骂人的话都将它们用了一遍在阜阳侯夫人身上,什么攀附权贵啦,死不要脸啦,言而无信啦,总之意思是,他们家看不上他,另给他们家女儿找了一门亲事。

林侯夫人等人正看着两个小姑娘的互动笑,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青花答道:“在数自己的家当呢。”说完叹口气,又继续道:“我们小姐高兴的时候和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数一数自己有多少家当。”

而沐德堂的另一丫鬟芳洲则帮着整理自己主子刚换下来的衣服,手摸到衣服上,却看到衣服上挂了一个浅紫色的荷包,荷包上绣了一截像是晒干的藤萝,针脚参差不齐,芳洲不由疑惑,这侯府绣娘的水平怎么下降到这个地步了。芳洲刚想直接把这荷包扔了,后面想了一想,还是拿着荷包问了一下林凤祁道:“大少爷,这荷包可还要?”

气氛一时尴尬。但月光朦胧,长廊上面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大红的灯笼,灯笼里的火焰噗噗的跳着,院子里的杏花树的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一对男女,一人坐在窗里,一人靠在窗外,男的英挺,女的娇俏,互相望着,这尴尬的气氛里,却夹杂着那么一点暧昧和温馨在。

茵娘规规矩矩的行礼称是,茵娘已经学了几日规矩,动作行事之间已经隐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环佩不响,落落大方,梁氏见了后暗暗吃惊了一下,接着又笑着继续道:“果然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茵娘这规矩学得,倒比我们家那二丫头还好。”

靖晖帝低头想了想,发现果真是这样,不由的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多了几份喜爱。

任何人听到别人口中说自己的女儿狐媚子,心中总是不舒服的,陈夫人自然也是。就算听了彩陶的解释,陈夫人心中也还是有些不舒服。

凤仪宫的侧殿。

应氏不怒不急的道:“白老爷是正三品的侍郎,白家家境殷实,白二爷是嫡子,配你那个庶女绰绰有余了。”

应氏叮嘱道:“你们以后多防着些,能忍就忍,如果不能忍,就算要回击也一定要站住理儿。你们身份尴尬,继室生的弟弟比前头夫人生的孩子有出息本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你们可不能让人传出欺负体弱的异母哥哥这种闲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