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青藤带着其他丫鬟行礼出去,等关上门,青藤吩咐人去厨房叫灶上的人烧上热水,自己则去了放茵娘嫁妆的库房,去将陈夫人放进来的一瓶祛瘀去痕的膏药找了出来。

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两人洗漱穿衣。沐浴过后,茵娘由着青花、青藤帮她穿上适宜的新妇衣装,画上适宜的新妇妆容。等青藤最后帮她带上一对莲米大小的珍珠耳环时,茵娘抬头看了看黄铜镜中照出来的少妇,周身珠翠环佩,头上金钗步摇,眉眼之中j□j盎然,经了两颊胭脂的点缀,更显得娇艳生动。

被那温温的热气呼到的地方,立刻就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那靠近她脖子的脸,还不断的呼出热气来,弄得茵娘的心痒痒的,麻麻的。她的脸更红了,羞得连说话都连不成句子,有些心虚的回道:“没,没想什么……”

小丫鬟出去后,很快就用木盆端了一盆冷水进来,青藤用帕子浸了冷水,然后拧成半干,又让其他丫鬟帮忙扯开床上的被子,然后用冷帕子直接就盖到了茵娘的脸上。

这一日晚上,皇后与奶娘一起将二皇子哄睡了,这才出了内室坐到了炕上,接过青竹递过来的一杯热茶,轻轻的喝了一口。正在此时,外面守门的宫女忽然进来通报:陈嫔娘娘在凤仪宫外求见。

彩陶服侍燕娘喝了参汤,刚将碗拿开,就听到了内侍通报皇帝和皇后进来的消息,再接着就是两个明黄色的身影。燕娘挣扎着要起来给皇帝皇后行礼,皇帝快步走过去将燕娘的身体按下,道:“快躺下,你身子还没缓过来,起来做什么!”

茵娘回来,自然是跟着陈夫人住在一个院子的。

燕娘一只手抓着一个妹妹,捏了捏她们的手,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对自己的母亲道:“辛苦你了娘,不过好在茵娘和萍娘都恢复的不错,也没留疤。”

红儿正这般想着,忽听白贵嫔又问道:“哥哥在做这件事时可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可别让人知道他在其中参与了什么,皇后娘娘不好糊弄,若让她知道了,只怕会对我的嫌隙更加大了。”

燕娘就着皇帝的手站起来,半靠在皇帝的身上,手中的帕子不经意间抹过眼睛最后捂在嘴上,眼睛红了一圈,如秋水一般的双眸里簌簌的落下眼泪来,燕娘哽咽着道:“皇上,臣妾已经知道臣妾的父亲仗着臣妾是皇上的妃妾,在林平县以势压人,贪污受贿,触犯了大燕律法。”

一个小宫女,做的事既能让怀了龙裔的主子娘娘恼怒的动了胎气的,只怕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但瞧林侯夫人的神色,想来是不愿意跟她多说,茵娘想着就快到皇宫了,很快也能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按捺着心中的担忧,不再问林侯夫人。

姜氏和茵娘进来时,蕴姐儿正趴在一个木箱子里面,认真的在里面不知道翻找什么,连她们进来都不知道。直到姜氏叫了一声蕴姐儿,她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见到是她们,这才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灰尘。然后才道:“嫂嫂,茵娘,是你们来啦。”

茵娘比别人更早知道燕娘怀孕的消息,因此她也早就料到林侯夫人必会过来静香院以及所为何事。

燕娘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种作为母亲的感动,但对着皇帝,却是似嗔似娇的道:“我们小福庆可真是偏心,臣妾日日照顾她,不见她对我笑一下,结果皇上一来就笑了,看来小公主只喜欢父皇不喜欢母妃。以后皇上还是少来臣妾这儿吧,要不然小公主的爱可都要被皇上抢了去了。”

经过此事,皇帝深感小妾做事就是不靠谱,你看皇后理事的时候,什么时候出过让刺客混进宫这种事情。因为这事,淑妃被申饬并被夺了摄理六宫的权利,连宁国公府也遭了皇帝的厌弃。皇帝亲自去凤仪宫将皇后请出来主持后宫事宜,请的时候的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当家的主母躲在凤仪宫里偷清闲,把后宫的一干事务推给一个小妾算什么回事,小妾没见识,管家没几天就出了刺客这种事,你还是快点出来支持大局吧。没老婆你亲自打理的皇宫就像个地雷区,我住不安心,你还是出来吧。

陈嫔的脸埋在皇帝的胸口上,靠在皇帝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越哭越大声,最后哭的几乎不能呼吸,差点就晕倒在皇帝的怀里。

“你别动,小心掉下来……你裙子上沾了也有,你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你想让外面的丫鬟小厮都看了去?”

“怎么,替你姐姐担心了?”

陈夫人歉意的道:“那时家中有事,倒浪费了夫人的好意。若夫人不嫌弃,过几天我在家中置了酒席,请夫人过来喝一杯。”那时候陈夫人正为燕娘伤心着呢,那有心情参加宴会。

陈夫人看着女儿手中的婴儿,小小的身体被裹在厚厚的襁褓里,睁着一双眼睛,一转一转的好奇的往四周看看,在看到陈夫人的脸时,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的原因,原来转动的眼睛停了下来,望着她好奇的吐着泡泡。

环儿道了声是,然后打开了门。阜阳侯夫人抬脚进去,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坐在平日里做女工的地方,一手拿绣框,一手拿针线,但人却呆呆噩噩的,手上的针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直到听到有人进来,人才动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阜阳侯夫人。

靖晖四年,便是在这些事情当中结束,迎来了靖晖五年的新年。

“就进来想跟你说句话。”

既然要回去,总要跟林侯夫人报备一声。林凤祁以茵娘病弱不宜久站为由,让她直接先上去马车等,自己去了棠荣院跟林侯夫人报备。

当日她去棠荣院请安,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是真的,后面回来的路上听到青芜暗地里嚼舌根说她要被退婚也是真的,但就此生病却是假的。她们三姐妹的身体从小就是倍儿棒,连感冒咳嗽都不容易,那就这么容易发烧了。那是她晚上偷偷打开窗户,吹了两夜才弄出来的效果。

彩朱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在抖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对茵娘说道:“茵、茵小姐,没什么事情,我先,先下去了……”

青藤忙打断青花的话:“青花,你胡说什么……”说完就转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彩朱。彩朱却表现的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低着头端着药罐药碗出去了,出去后还细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青藤有些恼怒青花的头脑简单,林侯夫人是茵娘未来的正经婆婆,在屋子里还有其他丫鬟的情况下,居然说别人对茵娘比她这个未来婆婆对茵娘还好,还是跟林侯夫人有暧昧的对头关系的林大夫人,这话传到林侯夫人耳朵里,就是给茵娘招祸。

小皇子不认生,在皇后的怀里好奇的四处张望,然后将目光停在皇后身上,裂开嘴笑着,露出两排粉色的牙床。皇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对白贵嫔道:“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教养,教养好了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皇室,都是大功德一件。”

再后来是宫口开的时候,她感觉的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好似要出来,但是她偏偏就是全身使不上劲。

皇帝将燕娘整个人的抱进自己怀里,安抚她道:“是,这是我们的孩儿。”

“可是真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的?”

林侯夫人选来选去,总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袁麽麽跟她说:“不如选鸿胪寺丞何大人家的女儿,刁蛮骄横的另一个意思不就是愚蠢天真。聘个蠢些的总比挑个心眼多的好,再说了,婆媳规矩立在哪里,多□几番她也就规矩了。”

凤芷收回眼神,脸上早没了平时怯懦的表情,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秋玉道:“还是算了吧,我们跟大姐姐是不一样的,当初母亲刚嫁进来时,姨娘是得罪过母亲的,我们还是低调些好。”

当然,这种事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大燕对规矩看得没有前朝重,连浸猪笼这种刑罚都让刚打下天下的太祖废除了,若是一对不相关的男女这样深夜出现在大街上,或许大家都会唾弃的说一句“狗男女”“不要脸”,但人家是未婚夫妻,铁板子钉钉以后就是睡同一张榻的了,一个是刚刚拿了军功的少年将军,一个嫡亲姐姐深受帝后宠爱,这种情况下,自有想要交好两家关系的人小小的违背良心赞一句“情深意重”“郎才女貌”。当然,也有人鄙视的跟人道:“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这般不守规矩,京城里的规矩都要被他们败坏了。”就是不知道这鄙视里面包含着多少的羡慕或嫉妒。还有更多的人纯粹将这件事当娱乐,我就只听不说,谁都不得罪,还多听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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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祁开心的叫了一声:“茵娘。”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茵娘还没来得及激动,旁边的柳蒹蒹先激动起来了,望着面前的两年多不见的少年,双目含泪,欲语还休的叫了一句:“凤祁哥哥!”

林侯夫人等人正看着两个小姑娘的互动笑,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人家好好儿的,干嘛骂人家?”规矩没错,表现得对她也恭敬,基本上挑不出大错来,今天若骂了她,明天估计全侯府的丫鬟婆子都背地里骂她狠毒了。还没过门呢,就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而沐德堂的另一丫鬟芳洲则帮着整理自己主子刚换下来的衣服,手摸到衣服上,却看到衣服上挂了一个浅紫色的荷包,荷包上绣了一截像是晒干的藤萝,针脚参差不齐,芳洲不由疑惑,这侯府绣娘的水平怎么下降到这个地步了。芳洲刚想直接把这荷包扔了,后面想了一想,还是拿着荷包问了一下林凤祁道:“大少爷,这荷包可还要?”

茵娘不想跟他讨论她绣花绣不好的问题,转了话题问他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茵娘规规矩矩的行礼称是,茵娘已经学了几日规矩,动作行事之间已经隐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环佩不响,落落大方,梁氏见了后暗暗吃惊了一下,接着又笑着继续道:“果然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茵娘这规矩学得,倒比我们家那二丫头还好。”

皇后见皇帝从进来凤仪宫便就是心情愉悦的,不由的问道:“皇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任何人听到别人口中说自己的女儿狐媚子,心中总是不舒服的,陈夫人自然也是。就算听了彩陶的解释,陈夫人心中也还是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