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青花又问:“那蒋大小姐呢,原先不是说蒋大小姐要跟王家公子定亲的吗,那现在蒋大小姐要怎么办?”

另外皇帝旁边的新美人儿不知道有没有感动到,但随侍在皇帝身后的李总管是感动到了的,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感慨道:“真是太令人感动了,真没想到这陈嫔对皇上竟是这般的情深意重。”

“就在你屁股后面。”说着就站起来走到茵娘身后,手在裙子染红的地方碰了一下,手指头上立刻也染上了红色,那红色的东西湿湿黏黏的,有点像是血。林凤祁将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确定了是血的腥味之后,脸砰的一下突然就红了。

呃……这真不是她的错,虽说她本人从小对分辨各种茶叶不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分不清碧螺春和西湖龙井,更何况自到了京城之后,林侯夫人为了她以后能够胜任世子夫人这个职位,可是请专人教过她茶叶的知识的。通过茶汤的色泽,味道来分辨各种茶叶的,这是大家夫人必备的功课,不然这出门应酬的时候人家捧了一杯毛尖出来,你跟人家说这大红袍真好喝,那可是丢大发的。但她喝这杯茶,实在是没有喝出西湖龙井的味道来,倒是有点像是碧螺春。

满月宴结束后,在出宫门时,茵娘却看到秦暖在围北侯府的马车前拦住了小杨氏:“蒋伯母,最近蕴姐儿怎么没有出门,我许久没有看到她了?”今日皇帝在时,许多家的贵女都借着给小公主祝愿的借口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茵娘看到东昌伯夫人也是一直在给自己女儿使眼色,但秦暖却表现兴趣缺缺,始终都在装作没看到。

也因此,茵娘和陈夫人等人随着林侯夫人进了澜和宫时,看到周围一片的人中有二分之一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大冷的冬天,外面还下着雪,好些姑娘竟还穿着薄纱制的衣衫,这好看是好看了,但茵娘看了却直打冷颤。还好殿里四周都点了火炉,要不然,她们只怕都要抖着身体来给各位夫人行礼了。

茵娘这些日子身体长得快,比刚来京城时要高挑苗条了不少,又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行礼时如行云流水,不急不慢,娉娉袅袅,倒是给人一种稳重间又带着风流的体态。她行礼,比起京城里大部分的名门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这些人当中,表现最奇怪的还要数那新嫁娘,阜阳侯的长女柳蒹蒹。她是从听到噩耗开始,表情就没有一丝的变化,好似这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下去之后,自己脱下嫁衣,换回家常的衣衫。伺候的丫鬟婆子还以为她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怕她一时想不开,出去的时候将房子里一切尖锐的可能给皮肤造成威胁的物件都带走了,就这样还不敢走远,守在门外,听到一丝小小的声响,都急急忙忙的撞了门进去。

那书上没有名字,茵娘拿起来翻了一番,见里面写的都是一些花卉药材等的特点和效用,里面内容写得比较随性,一看就是写的人随时发现随时记的笔记。

茵娘摇摇头:“我娘最近心情不好呢,我想回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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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见蕴姐儿这样关心于她,心中对这样小小的利用她有了些愧疚。又想到那一日在威北侯府的瀛月台,东昌伯的秦家小姐看着蕴姐儿和王家小公子时的落寞神情,为了弥补这愧疚,不由好意提醒蕴姐儿道:“听说你和秦家姐姐以及王家的小公子是一块儿玩大的,那秦姐姐与王家公子感情也挺好的么?那次我看到王家公子将脸弄脏了,秦姐姐竟直接将自己的帕子给了王公子擦脸。”

茵娘连忙让青藤将她扶了起来,对冰月客气的问道:“冰月姐姐,你过来可有什么事?”

青竹将白贵嫔引进了凤仪宫内,白贵嫔屈膝行了礼,然后看着桌上的一围未下完的围棋,对皇后称赞道:“娘娘果然是玲珑心思,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每一步走的都是这般精妙。”

皇后耳朵动了一动,以为自己仿佛听错了,又问了一边:“是为皇子还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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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国公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应氏,看得应氏心里直打颤,过了好一会,康国公的表情才软和下来,对应氏道:“你起来吧,世子做事糊涂这些年来委屈了你,我这个做公爹的都看在心里,只是你是世子夫人,你的儿子是长房长孙,这个家迟早都是要传到你儿子手上的。家和万事兴,家里拧不成一股绳,在外头就像一盘散沙,如何跟人抗衡。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替你的儿子着想,好好替他守住这国公府的富贵才是。……另外,我已经替四丫头看中了林和大长公主排行第七的一位庶孙,我跟驸马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再去公主府里跟那孩子的嫡母合计将这亲事定下来,再有,请两位麽麽回来好好教教四丫头规矩,免得嫁过去丢我们国公府的脸。老二家的金哥儿已经跟阜阳候的嫡长女订了亲就尽早将那姑娘聘进来吧,下个月的二十四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将婚期定在那一日,娶了媳妇也好管管他,金哥儿近来是越发不像样子了。”

凤萱放下筷子,恭敬的道:“是,谨听母亲教诲。”说完又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酒糟鱼道林侯夫人的碗里,放下筷子,真心实意的感激道:“女儿今天的一切都是母亲给的,谢谢母亲这些年来对女儿的疼爱。”

以前丽姨娘受宠的时候,只要不妨碍到正房,林侯夫人懒得管她跟凤芷母女两人跳上跳下跟别的姨娘争宠打架,只要不过分她甚至还乐得能看看戏娱乐心情,但中秋之时凤芷实在是把她惹恼了,她一恼火直接把凤芷关在院子里学规矩直到出嫁。后面丽姨娘跪在棠荣院门口哭哭啼啼的求情,一副主母欺负姨娘小妾的模样,又跑到林侯爷身边去吹枕头风,她懒得跟她计较什么,直接抬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妾进门,到后来,丽姨娘才安静了几分。

陈夫人道:“她不在,你们这么大阵仗,她要在也早就醒了。隔壁的帽儿胡同住着一对姨甥,那外甥女是位姓江的娘子,她极喜欢萍娘,我看她不像坏人,那年长的姨母也是个重规矩的,便随她去了。今天那江娘子派了丫鬟过来说萍娘要在她那里住一晚,我便让青苗和青豆带了萍娘的衣服一起过去伺候了。”

茵娘想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栗麽麽不明白的道:“麽麽,前几天先生讲女诫‘专心’一篇时,上面说到: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求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

旁边伺候蕴姐儿的大丫鬟连忙插嘴道:“大小姐可不要胡说了,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要败坏王公子的名声的,今天是王夫人带了二少爷过来,让二少爷去春和院拜见太夫人的。”

那小姑娘却一点不怕小杨氏的训斥,甚至还调皮的吐吐舌头,闹得小杨氏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姑娘正是小杨氏的小女儿,威北侯府唯一的嫡小姐蕴姐儿。

主仆三人出了通往棠荣院的小路,正要往梅花林里往静香院的小路进去,却在此时看到一个穿了青色比甲的丫鬟抱了一个包袱从沐德堂的方向而来。那丫鬟见了燕娘,连忙放下包袱给茵娘行礼:“见过茵小姐?”

“以后再说吧,今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再不回去林伯只怕要担心你了。”

林凤祁靠在窗户边上,看着里面绣花棚子上的锦缎里绣着一半荷花,明知故问道:“哟,在绣花呢?”问完后看着那绣的歪歪扭扭像是被虫咬过的荷花,皱着眉嫌弃道:“绣的真丑,以后你绣出来的荷包我可不敢戴,被人笑死了。”

茵娘虽然被关在小院子里学东西,但这些消息也还是点点滴滴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茵娘想起当日遇到山匪时,那个抱着她一起滚下山地,又背着她走出山地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也是有着小小的期待。

接着是穿了明黄色团龙窄袖圆领袍的靖晖帝从凤仪宫的殿外走了进来。皇后起身,领着一群宫妃行礼,高呼万岁。

彩陶小声的对陈夫人等人提醒道:“那是秦康嫔。”然后站到了一边,屈膝行礼。陈夫人和茵娘、萍娘得到彩陶的提醒后,也跟着站到了一边屈膝行礼。

陈夫人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说……”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但又有些不可置信的压下了想要出口的话。

林侯夫人笑着道:“娘娘缪赞,不过是缘分巧合罢了。”

林侯夫人有些羡慕,威北侯的二公子只比自己的大儿子大两岁,现在是已经孩子抱上手了。她又看看茵娘,现在不过十三周岁,年纪太小,等明年成了亲,要等孙子出世,至少得后年的事。她自己嫁的晚,儿子又生的晚,现在儿子又晚婚,也不知道孙子什么时候有影子。

袁麽麽附和道:“是是,这陈嫔娘娘是您亲自教导出来的,自是比别人好些,等您亲自教导上陈二小姐几年,陈二小姐也会越来越好的。”

姜颐秀抖着声音回道:“回,回母亲,是。”

应氏拿手指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解风情算什么缺点,我就怕他太解风情了,到时候跟你爹似的,纳了一堆的姨娘回来,到那时才是你哭的时候。”说着又叮嘱了一句:“对姑爷好点,姑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别看他现在是次子不承爵,但姑爷有能力,以后自会给你挣一份家业回来。”

燕娘回道:“有福气那也是娘娘给的。”

皇后坐直了身子,然后道:“请她进来,记着,小心扶着别磕着了。”

一顿晚膳,吃得宾主尽欢,晚膳过后,自有小丫鬟收拾桌子。等簌过口,林侯夫人又跟陈夫人坐在花厅上首的一个榻上,一人一边的坐着聊了一下天。

三小姐凤萤,丽姨娘所出。丽姨娘原来是阜阳侯府圈养的舞姬,当初林侯爷在阜阳侯府与阜阳侯喝酒,丽姨娘领了一群舞姬出来现舞,被林侯爷看中,后带回了府中。丽姨娘长得漂亮,最得林侯爷宠爱,连带她生的女儿也最得林侯爷的宠。凤萤随随便便的对茵娘行了一礼,然后就仰着头走过去,跑到林侯爷身边去撒娇了。

南妈妈跟着玲珑进了内院,到了林夫人住的棠荣院。南妈妈站在门口用手扶了扶发髻,又将衣服袖子整理了一遍,才踏着门槛入了院子。林侯夫人就坐在上首的炕上,南妈妈上前屈膝福了礼:“见过夫人。”

“那里是妹妹的错,是我太急着见妹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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