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另一些人的表情,那就是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看戏不怕台高的各异了。

于麽麽见了她们两人,既不意外也没有说什么,手中的夹子不停,翻着炉子上的烤架里的栗子,等烤完之后,又将烤好的栗子放到了旁边的碟子里。

“那还不好办,让人套了马车去接了丈母娘过来看你就是。”

“诶哟,你这个小贱蹄子,胆子肥了啊你,小心我在夫人面前告你一状,让夫人把你送到庄子上去。”

茵娘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越加愁苦的表情来。又说到这日蕴姐儿回去之后,虽说跟茵娘保证不把这些事情说给外人听,但小杨氏是她娘,不算外人,便将茵娘的事情在增加了个人感□彩的情况下说了一遍给小杨氏听,说完再叹一句“茵娘好可怜!”。小杨氏听完后,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叹道:“要说林侯夫人也是个精明人,但身上不免总还是带点祖上传下来的商户人家里的小家子气。”,然后这句话连带着她刁难准儿媳的事情就传了出来,一时林侯夫人苦苦经营的好名声,不说毁于一旦吧,那也是大打折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彩朱道:“是夫人也生病了,厨房里要先煎了夫人的药。”

白贵嫔带着二皇子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正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左手跟右手在对围棋。黑子眼看就要赢了,白子突然一个回马枪,又将黑子压死在角落里。

皇后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未来得及回答皇帝的话,便先让随侍在旁边的太医进去产房看看。每一位宫妃生产时,都会有太医随侍在旁边,但这太医却不一定能用得上,若能顺顺当当的生下来,有接生的麽麽就够了,但万一出现了像今天这样意外的情况,随侍旁边的太医就要发挥作用了,他得进去产房尽力救治嫔妃和皇子皇女。当然,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皇帝的女人,太医进去也只能隔着屏风通过接生的麽麽转述判断各种状况,然后对症下药。

茵娘坐在静香院中是石阶上,看着院子中纷纷而下的雪花,这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从寅时时分便开始下,到现在地上已经覆上薄薄的一层雪花。茵娘抚了抚自己的双臂,只觉得今天的冬天有点冷。

“四丫头的夫家你定了哪一家?”

林侯夫人坐在旁边温柔的笑着看梁氏打趣凤萱,等梁氏说完才插话对凤萱道:“现在已经是出了阁的人了,可不能再像做姑娘时的那样轻松随意,在夫家一定要好好侍奉公婆,服侍夫君,早日为夫家生儿育女。”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就是要找通房服侍,那也一定要先让你同意了,这样总行了吧。”

茵娘听了在心里道,你别逗了,当初你让我跟他定亲时根本还不认识人家,就能未卜先知的知道他是个良人了?茵娘又抬头望了望周围,见萍娘不在,问陈夫人道:“娘,萍娘呢,她还睡着?”

不管阜阳侯夫人母女两个如何的谈话,但林凤祁自那一日见过柳蒹蒹之后,便将她丢开了,他现在苦恼的是,他的那位小未婚妻好像生他的气了,但是他不知道她因为什么生气。

那少年装作认真的对蕴姐儿道:“可不是,我就是偷偷跑进来看你的。”

小杨氏几人看见林侯夫人走来,都站了起来,小杨氏笑道:“是田姐姐来了!”而应是则是笑着打趣:“可不是背着你说你坏话呢!”

茵娘带着青花、青藤两人走在通往静香院的路上,青藤原是伺候陈夫人的,陈夫人搬出去时怕茵娘没有贴心的丫鬟照顾,便把青藤留给了茵娘。茵娘因为对静香院伺候的丫鬟不是太信任,对青花、青藤两人也多有倚仗。

大燕的女子十三到十五而嫁,也有舍不得女儿早嫁的人家会将女儿留到十六十七岁,或者像林凤萱一样因为守孝而耽搁婚期晚嫁的,但总的来说,十三到十五嫁人是大流。林凤祁去福建抗倭时,洲儿便已经十四,那时听闻林总管就说要给她说婚事的,但现在看她却还是一副少女的打扮,想来是还没有嫁人。

等栗麽麽离开后,林凤祁从树上跳下来,拍拍手然后走到绣房的窗户外。说起来,林家的少爷似乎都尤其热衷爬墙去看美人,当初林二少爷爬到墙上去燕娘,自此被迷得七荤八素至今相思病还没好全。现在林大少爷也是从墙上爬到树上再跳下来去会见未婚妻。

林侯夫人请来教导她算账、女红和书法的是一位姓栗的麽麽,此刻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五个缠着白布的手指头,表情平静的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府当家夫人,必要学会三件事,第一,算账,第二,女红,第三,书法。算账不用说,当家夫人要主持中馈管家理事,这样样都要与银子打交道,就算家里有账房先生,那也要自己心里有数才不会被底下人欺瞒了去。这女红则是侍奉舅姑之所需了,再是珍贵的物件,都不及自己绣的衣服鞋子送到婆婆小姑面前来得情意深重,要想婆媳关系处得好,这女红是必不可少的,这书法嘛,则是交往应酬充门面用的,都说看字如看人,这字写得好,外人见着了,先就在心里对你好感了三分。二小姐算账很有一手,无论心算还是算盘,都能算得溜溜的,这书法虽不是顶尖,却也勉勉强强,唯有这女红,二小姐还是应该花多点心思认认真真的学才是。”

皇后听了也是淡淡的道:“不用了,本宫喜静。”说完便将二皇子递回给了身边的奶娘。白贵嫔还想说什么,但此时,凤仪宫外突然响起了内侍的声音:“皇上驾到!”

陈夫人听见女儿这样说,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的道:“燕娘,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宫里没有银子挪不开手脚的地方多了去,有这些东西留在手里打赏下面的人,你自己也能过得好些。”

燕娘抱过茵娘的头,满意的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家茵娘也是顶顶聪明的一个人。”说完又转过头来对着陈夫人小心的道:“皇后无子,她想要抱养一个孩子。”

皇后看着前面小心翼翼的小姑娘,顿时有种自己欺负了人家姑娘的感觉,不由的再次道:“再走近些,我又不会吃了你,别怕,再走近些让我看看。”

说起自己的孙儿,小杨氏是高兴的,面上愉悦的道:“刚出世的孩儿,倒是可爱的紧,比起英哥儿小时候可爱多了,我现在倒真是一天不见他就全身不舒服。”

棠荣院里。

应氏放下姜颐秀的脸,端正自己的身子,然后端了茶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道:“秀姐儿今年十五岁了吧,我记得好像下个月你就及笄了?”

蔺儿屈了屈膝,道:“是,我这就回去回了夫人。”

皇后又道:“茵娘也是个有福气的。”

皇后坐着想了一下,问身后凤仪宫的掌事姑姑杜姑姑:“这几日皇上都留在了白贵嫔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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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林凤鄯,是林侯夫人所出的嫡子,今年十五岁,外貌上也不像林侯爷,但他比林凤祁长得更像林侯夫人。不过这位三少爷的性子似乎有些脱跳,跟茵娘见礼的时候,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打量了茵娘一会,才道:“你怎么这么小,比我还小,以后怎么给我做嫂子?”

“是,您去吧。”

自有丫鬟拿了脚踏的矮凳放在地上,将陈夫人、茵娘等人扶了出来。陈夫人打量了一下周围,门前是两座大石麒麟,左右两边各一座,呲牙怒目的蹲在一个正方体的石柱子上,看起来有些渗人。大门横梁上是“永宁侯府”四个金漆大字,据闻还是当年太祖登基后赦造的牌匾。赦造的牌匾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永宁”二字。

“哦,这,这样啊,那我,我……”老天原谅她,她是真的有点脑袋短路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茵娘哆嗦着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外面厮杀激烈,但己方损伤更重,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有大家一起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