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准备这么走回去吗?”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曾益民回头一看,正是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雅兰。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赵世永答应一声便将车开走了。

但神色不露,笑容依旧,又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点点头说;“行呐,过段时间过,城投公司明年的工作会非常繁忙,到时你别闲我天天光顾就好。”

“我问你个事,”曾益民一下想起了一件事:“江中区常务副区长张胜是个什么人,临港开发区副主任檀建明又是个什么人?”

其余几人对视了几眼,都沉声表态同意。

“病了?”曾益民心里咯噔一下:“严重吗?”

高雅兰伸手把大衣的衣领立起来,用一只手捏住领口。一边点了点头。

正如这正在飘落的大雪,随然自己已极目远眺,但仍会被密密的雪花遮挡住自己的视野,却有些无可奈何。

拿起电话打给了王道正,电话是开着的,铃声一直响着,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又打给了刘凡,电话也是开着的,等到铃声放完,也还是没有人接听。

汪海洋听到简怀中将情况介绍完毕,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说道:“怎么样?都谈谈吧。发表各自的意见。”

“外人可不会说是他们耽误招商引资工作,是因为政策没有出台。是因为调研工作正在进行,一下子可以推的一干二净。”韩冰口中忿忿,语气焦虑。

“好,那我一会跟他说。”刘坤连忙答应。

马向前很快地记下了曾益民表述的内容,他现在开始能跟上了曾益民的工作步伐,并且干劲十足,做事风格与以前迥然不同,让市政府直属机关的下属们看的瞠目结舌,心底犯嘀咕:马秘书长是喜逢事业第二春了?

“曾市长,情况就是这样,谈判进行的很艰苦,投资方还出示了临边兄弟市县的优惠政策,说我们没有诚意,不是看在南江交通上的优势,他们就和其他市县去谈了。“吴进生说的煞有其事。

南江市招商局局长叫曹向东,已经快五十岁了,头顶的头发快秃光了,留着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盘在头顶。胖胖的身形,走点路都有些喘。大冷的天,急急忙忙的向政府主楼走去。头上能看见一层汗渍,遇到人也没空打招呼,直奔楼上而去。

社会治安综合整治行动全面展开后,曾益民反而没有开始前那么忙了,因为他把任务都分配了下去,所有副市长都冠以副指挥长的头衔,马向前是行动联络办公室主任,高雅兰是副主任,每个副市长都分管两个或更多的片,曾益民每天上午听取汇报,下午就没有什么事情,当前这个行动是市政府的主要工作。

深秋的早晨气温已经开始令人感到有些微冷了,风起的时候,树上枯死的树叶被催离了树枝,随着风儿先是高高扬起,然后打着旋飘落到地上,像是在做自己最后的表演。

济南风说完依然笑嘻嘻的,环视了一圈,眼角扫到曾益民的时候目光中露出一丝狰狞,一闪而过。

接电话的是汪海洋的秘书古茂林,曾益民说道:“我是曾益民,请汪书记接电话。“

听曾益民问自己,赵世永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扶着方向盘说:“查清楚了,孙浩天,男,三十七岁,1995年从部队退伍转业,分配到国营食品公司工作,后主动辞职,到江中区联防大队当了一个联防队员,后成立了蓝箭保安公司,自己任总经理,做了四五年,手底下小弟数百。四年前成立都皇国际会所,任董事长,现在身价过亿。

曾益民这才闷声说话:“你在阳城干的那些事,我基本都知道,正规的招标工程我不说什么,但打着我的旗号与开发区那边做了两个厂区的厂房我是知道的,虽然我没有真正做过什么,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但别人毕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你做的。前段时间有人举报我违规干涉政府招标的市政工程,为亲属牟利,省里派人调查了,但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所以也没有约谈你。但下不为例,以后你要再敢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承接非招标工程,我就让你在皖江寸步难行。“

一路上曾益民没怎么说话,马向前的心思就一会喜一会忧的,起伏不定,终于快到徽州了,曾益民掏出了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蒋成,第二个电话打给省政府秘书长王伯耀,第三个电话打给徽州市长王焯,这三个人是曾益民在任省委副秘书长的时候交往最密切的人,在中午的时候,曾益民就联系过了,说自己上任匆忙,没有与他们道别,今天特来补上,并来请教一些工作经验与方法。那几位欣然应允。

“惭愧惭愧,我十一岁师从刘老,到如今没给他老人家争脸,心里内疚得很”。

曾益民替他摆清责任让叶广元非常舒服,心里微微感激。

“汪书记考虑周到,你不知道,昨天回到家,我那婆娘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说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兄弟,要我出面说情。我大骂了她一顿,说她只知道放纵护短,现在闹出事来,却要我去给他擦屁股。我说了,我是一名领导干部,从工作角度出发,就绝无可能,到时该怎么判就这么判,我不会去说情的。”济南风说的义正言辞。

曾益民问:“你是南江人?”

“嗯,沈佳平同志,你好。马秘书长刚把你写过的几份材料给我看过了,我认为马马虎虎,文笔还算得通畅,紧凑感不行,也缺乏层次感,自身业务素质还需加强。这样,我问你两个问题,你按你的想法来回答,好不好?“

曾益民独自走出西边院子门后,向市中心方向走去,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道黑影悄然尾随。

曾益民点了点头。马向前在前面带路向后面走去。

一个下午曾益民都待在医院里,楚江月手术的刀口已经拆线了,伤口恢复的很快,候建说这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疗养,准备下一阶段的治疗。

笑罢,曾益民又是脸色一正说道:“你们此去,要尽快在各自领域树立威信,清肃队伍,然后清查陈案旧案,于蛛丝马迹中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从中找到突破口,追根究底,一步步的将那些隐藏在背后充当保护伞的蛀虫们都挖出来,一举端掉。”

第二天早上,全家都起来,曾益民打了个电话给刘老,给曾惋儿请假,并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事,解释说其中的原因下次当面和他讲,刘铭章表示理解。曾惋儿听妈妈说今天不去画画,要去姥姥家很高兴,一个劲的催促两个人快点。

两个人都安静地平复了一下情绪,曾益民缓缓地说:“明天,省委要开常委会,代市长的任命会在会上通过,下个星期就要上任了。你下个星期也会拆线,过段时间你也会回阳城,在这段时间里还是按侯主任排的方案进行治疗。待身体养好之后,就去沪海市,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不要想其它的事,一心养病。南江的事该怎么做我已经有谱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不时的去看你,但我知道放化疗是很伤人的,你要坚强一些,只有你们好好的,我才能放手施为。另外明天我会买个手机来,以后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宁伟也笑了,低低的声音说:“领导今天把其他的事全推掉了,在里面等着呢。”

魏科长告辞转身离开了。曾益民心想:自己的计划按照设想的那样完成了,对方拿到了手机,他们也知道这边可能留有备份,但这一招至少能让他们稍微觉得心安一点,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暂时不来骚扰,楚江月才有时间进行术后恢复和后续治疗。

听完曾益民的表述,方启明心下大定,他知道曾益民是个性情中人,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怕只怕曾益民真的没能抵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那样在怎么说也是无用,现在看来他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要辞职,是因为过去的事,那样而言一切就好办的多。但是方启明是一个组织原则性很强的人,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对曾益民提一句省纪委那边接到举报他的情况。看曾益民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坚决不肯道明辞职原因的架势,他想:这小子还是挺固执,逼急了反而不好,先缓一缓,等省纪委那边调查结果出来后,就和他把所有的事都讲清楚,到时不怕他不回心转意。

“杨扬也是,但现在他在他那,我很担心。“楚江月想起自己的孩子,思念与焦虑又闪现在眉宇之间。

“她在自己房间里。“仁静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

魏科长开口说道:“录像我们看了好几遍,看此人身形敏捷,动作老到,伪装到是没有什么特别,但躲避的方法独特,他一路没有停顿,直接去的这个病房,期间没有停留或进入其他任何病房,好像是专门到这个干部病房来的,且他进入房间长达八分钟,看此人的手法,如果要偷东西,应该肯定会得手,但奇怪的是病房内没有任何东西丢失,所以我个人认为他不是来偷财物的,不像窃贼,而是要找其他的什么东西,但他没有找到。”

“那你也得提防着点。“仁静还是不很放心。

站在楼梯口,楚风看着曾益民,长叹一声“嗨”,摇了摇头说:“这次去南江,受了一肚子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看了看,又准备收回去,但想了想,还是递给曾益民一支,自己点上了一支,重重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像是想把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发泄出来。

“委屈你了。“曾益民即感动又无奈,也为仁静的通情达理感到很欣慰。

曾益民听完他的话,脸唰的变得苍白,他把手一指:“开车”,便一声不发。

楚江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它一直在那,”这时她的目光里透出一种痴醉的神情看着画中的自己,仿佛一下回到青春激昂意气风发的校园时代,那画中的自己是多么光彩照人、活力四射,她感到鼻子微微一酸,马上刻意的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低叹:“它是我青春岁月的见证,是我最弥足珍贵的记忆,我在南江生活的时候,有时晚上做梦,想重温一下校园时代自己的模样,可怎么也梦不到,回到阳城的家,一看到这幅画,我马上就想起那时的我的样子,它比那些照片都显得更真实。现在看上去那时的我、我们意气风发,对未来对人生充满期望,幻想着自己踏足社会,大显身手,报效祖国,可是现在回首来时,才发现现实与梦想永远是大相径庭,于是兴致阑珊,索然无味。“

“走吧“,楚江月拉起他的手不容分说地向前面走去,“等你有钱了,再请我吃大餐”。

曾益民对楚江月说:“我们去湖边走走,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楚江月点头应允。两人便向湖边走去,湖边晚风习习,路边灯光朦胧,夜色寂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或是想着怎么开口。稍顷,终于还是曾益民按捺不住,站定身形:“江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中午吃过午饭,心里有心思,曾益民对仁静说:“我去书房整理个文件。”

“嗯,真饿了,来,老叶、老马,都来吃点,后面还有得忙呢。”曾益民招呼着两人来吃早点。

“我估计这几天我们吃住都在这里了,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四人边吃边聊。

“是啊,但是跟着领导这样忙着,心里觉得踏实。”马向前笑着说。

“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在自然灾害面前,让他们把损失降到最低,心里才能安稳些,不然他们要我们干什么!”叶广元也是颇多感慨。

“是啊,不然要我们干什么!说的好。”曾益民赞同的说道。

“起风了。”沈佳平一指窗外。

大家转脸望向窗外,果然,风起了,很大,雪也随之大了起来,密了起来。

“供电公司、铁路局、电信局还有自来水公司那些单位的检修任务不知道完成的怎么样了?这样的风,户外作业很困难了。”曾益民忧心忡忡地说。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叶广元也着急起来。

“喂,供电公司吗?你们的检修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哦……哦,嗯……好的……还要抓紧,嗯……你们要随时向我们汇报,好的,再见。”

“铁路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