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捂着脸,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其他女也纷纷跪下:

“姑这话说的在理儿,咱们家老太太呀!最是入得太后老佛爷的眼的,老太太美言几句,可不比什么都强。”

老杨氏这好一顿夹枪带的数落,倒令映雪娘俩闭上了嘴。打发了出去,身边的杨妈妈低声劝道:

王氏略回头瞧了女儿一眼,见穿戴的甚为整齐,大红羽缎披风,绒绒的毛边拱着中间一张白嫩嫩红扑扑的小脸儿,那双平日里就灵动非常的眸子,此时咕噜噜转着四处瞧,更显出十分伶俐,不禁笑了笑。

“映雪哪里冷清,太太这边也不闹热,何时再添一个小的来便好了……”

“今儿外面可冷狠了,偏这管驿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个正经人住,缺东少西的,炭火整整烧了一夜,屋里也不见多暖和,太太是怕二姑娘小人家的禁不住寒气,忙着让我把今年新作的厚衣裳送过来,说屋子里也不多暖和,穿厚点,省的大年底下病了。”

承安看着宛若手中的雪花,不过一瞬便融成了水,从她指缝里消失,遂摇摇头:

明白过来,自然对王氏颇有好颜色,和周映雪越发远了,先头听说她病了去瞧过几次,周映雪拉着他一叠声的埋怨,总说以前的那些事,难免引得苏澈烦躁,久了,便更少去了。

周映雪心里头也奇怪,宛若那死丫头,以前哪是个坐得住的,虽说子还哪样,可瞧着就分外伶俐起来,读书识字比承安也不差什么,琴棋书画,如今这不到一年光景,那孩子出落的变了个人似的。

王氏心里正沉吟猜度,就听苏澈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道:

“你大兄弟?可是在二老太爷府里当差的那个?”

“主子这是做什么?便是寻上去,你能怎么着?白白惹了老爷的厌烦,不若装个糊涂,再寻机会吧”

“按理说,咱们这满府的丫头奴才都是为了伺候主子的,爷瞧上她们也是她们的造化”

宛若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有个呵护宠溺处处为她计算的娘亲,忠心不二心伺候的丫头婆子,还有以照顾她为己任的早熟弟弟。

王氏忙过来仔细打量她半响,才道:

穿了一身桃粉色暗花纹的袄裤,头上攥了两支圆髻,系了和衣裳一个颜色的头绳,垂下粉色流苏,摇摇晃晃,甚为可爱。

说着,自己掩着嘴笑了起来,终日沉闷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女的鲜活,忽而脸色一暗叹道:

看着承安消失在隔扇门后,王氏才坐在炕沿上,伸手把宛若紧紧抱在怀里,宛若甚至能清晰感觉到,王氏身上那种凛冽的恨和心底的如黑洞一般的无奈。

“爷”

把小丫头从被褥间抱起来,丫头打了温水搅了帕子,王氏刚接过就被怀里的小丫头拽了过去:

南夏惠帝二十年,八月十五,夏都皇内院冷月阁,无名起火,当夜大风,风助火势,瞬间就付之一炬。因御史大人获罪而牵连被囚其中的兰妃,以及肚子即将临盆的孩子,全部遇难,尸骨不存。

“皇上刚头出了乾正殿,过了御花园,瞧着是往藏月这边过来了”

贤妃忙站了起来,边上的嬷嬷急忙上来给她整理衣裳妆容,贤妃宛若的头,便迎了出去,秋桂刚要来牵宛若的手,却被赵睎抢了先,赵睎拉着宛若的手道:

“我父皇来了,你跟在我身边莫怕”

瞧意思竟是护着宛若的,他的手和承安一般大小,想是从外面刚进来的缘故有些凉丝丝的,宛若微微皱眉,待要甩开他,却被他几步拖了出去。

就听一阵笑声传来,伴着一个威严的声音:

“刚头在园子那边,影绰绰像是瞧见了小十一,待我转个弯的功夫就不见了,想是来爱妃这边了”

“给万岁爷请安”

贤妃忙行礼,赵玑伸手馋了她起来,执着她的手迈进暖阁:

“昨个听说你身上不大好,赶上这几日,南夏的使臣要过来,忙的也没得空闲过来,今儿可怎样了,瞧着脸色还好,太医可瞧了?可是什么症候?大年底下,添了病反不好”

贤妃道:

“让皇上惦记着,可是妾妃的不是了,昨个王院正一早过来问了脉息,说是积了食,我忽然就想起,前儿上太后那边请安,正赶上老佛爷哪里闹饿,让小厨房做了几样新鲜的小点心呈上来,其中有个黏面子卷着芝麻的卷儿,做的甚为巧,我便吃了小半个下去,想是回来冲了冷风,便积在了心里,略吃了一剂药便好了”

赵玑点点头:

“如今正是腊月里,正冷的紧儿,你一向脾胃弱,吃食上便要格外注意些,听说你妹子家的小丫头进来了?”

贤妃忙冲宛若招招手,宛若也只得重新跪下磕了一个头,就被赵睎拽着手直直拖到皇上身前:

“父皇,父皇,这个丫头有趣的紧儿,你让她到我里陪着我玩好不好?”

赵玑挑挑眉,说实话,刚头一进来就瞧见十一身边的小丫头了,论起模样来,也算平常,比不上宗室里那几个闺秀出色,只是行动做派倒端庄大方,不像个才七岁的孩子,有些别样的稳重。

小十一什么子,他当然很清楚,此时惊疑之余,却着意打量了宛若几眼,轻轻笑道:

“刚头一晃眼,我说瞧着怎的有几分眼熟,这会儿底细一看,竟有几分爱妃的影子,这端庄大气的做派,尤其像的紧儿”

拉过赵睎他的头:

“过了年就八岁了,可不能再放任着你胡闹,寻个可心的伴读,去太学里随着你几个皇兄好好念书去,这丫头还小呢,留在你这里,她爹娘岂不要惦记,等她进来,你找她玩也是一样的”

宛若心里诧异非常,这位北辰的国君看上去颇威严,可望着这混小子的目光,却出奇的温柔,就像平常人家的爹,即便她爹苏澈都从没用这种目光看过她,何况这是帝王家。

自古帝王之家便无亲情,沾上权力这个字眼,亲情显得尤其稀薄,眼前这对天家的父子却是例外,宛若都有些感动了。

皇上不过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顺手带走了赵睎,瞧着赵睎被皇上牵在手里,还一步一回头的瞅着宛若,贤妃不禁抿嘴轻笑,回了屋却搂着宛若道:

“这可真是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怎的咱们宛若这头一次进就降住了小十一”

边上崔嬷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