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心想,要不是夏苏的秘密多,吴其晗这么不在意她的女儿身,如此惜才且愿意力捧她的伯乐,实属难能可贵。

“刚才同夏姑娘说了,明日请你们兄妹二人赏光,上我的画船吃饭。”

管事心里有数,“大公子觉得四小姐在江南吗?若然如此,要不要多派点人暗访,把握更大些。”

刘彻言起身近看岁寒三友,并不匆忙下结论,约莫一炷香才回座位,“伯父极爱赵子固的画作,但恐怕要让伯父失望,此为仿作。”

“不去就不用送了。”夏苏回答。

“雪敏几日滴水不进,睡得不省人事,彭氏请了青河家的老婶,硬灌下了药汁,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大太太叹问,“老爷,这么下去,万一彭氏说出娃娃亲的事来,如何是好?”

“我娘临终前,让我俩跪在床前发了誓,你是否还记得?”此时此刻,心瘾发作。

夏苏撇撇嘴,“你可知为何人们只颂小让大?因为大让小是天经地义,你先学学这个道理。”

泰婶也道,“我去大房领银子,账房先生也拿此事来说,却肯定不是齐管事的说笑,大有咱们自己往脸上贴金,好牢牢巴着大老爷的意思,我不爱听。”

一个是赵府长房庶出的千金,一个是赵府远亲不知底细的义姑娘,对他而言不难取舍。当然,这不代表他不欣赏夏苏的才华,只是赵九娘对杨家的帮助更大,更具吸引力。

赵青河往左往右向后看,却找不到土墙树干,于是他的手臂试探了一下,环抱的姿势离成型尚远,碰都没碰到人,就听夏苏冷冷说话。

夏苏不但躲过速速压下的银钩,还躲过冯爷接下来的铁蹄腿,以及对方反应过来后,一招比一招厉害的进攻。

不过,明知赵青河撒谎,他反而决定出手。

董霖没细想,“放心,那时候人还在囚车上哪,怎么来盯?他逃出去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董师爷!”大驴一拍心口,“吓死我鸟,这般砸门拆门的蛮干法,以为少爷走了倒霉运,要押送官老爷那儿吃板子。”

夏苏直眼盯着男子,张口结舌,很快眼珠子看左看右,觉得这种情况下应当装不认识。

“这是三百两的银票和定金可取的背书,请夏姑娘验看。”

夏苏转身,看到门槛那边的一群赵氏,心中哪里还有七彩色,僵僵笑了笑,跨进山门,无奈将唐寅抛在红叶晨风之间自在,任自己被牵着走。

虽然不悦,说到后面,大太太还挺诚心。

岑雪敏才要硬劝,大太太的话却让她噎了下去。

赵青河可以“以身相许”,如果不够,岂不是要算计她?

董霖语气不佳,赵青河却没有放在心上,“兄弟别急,回头你再找别人来看就是。我还是那句话,好东西别放书房,人来人往,实难看顾。”

“”夏苏张口,却没话说。

敲窗的男子立于彩石路间,手里的琉璃盏映得他脚下五光十色,照亮他一身墨青。无纹无案的旧衫,英武飒飒的身段,以夜色为幕。冷风,斜影,立势如刀,寒魄出彩华,轻轻松松勾勒出一幅潇洒之极的人物。

岑雪敏轻轻嗯一声,叫丫头抬了箍架子,绣起眼下的金橘枝来。绣料是大红苏锦,出锦的庄子还入选了贡品,喜气还贵气,区区“几万两”可买不到。

明明最近遇到的事并不平静,偏偏夏苏感觉日子过得又平又顺,安家落户了得踏实。

赵青河心里大笑,脸上也咧着嘴,跟着夏苏转身,冲乔阿大做个手势,让他不必上前,同时得了便宜还卖乖,“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听说千斤堂葛大夫药到病”

“其实赵家的女儿即便庶出,也配得富贵人家了。”夏苏实在觉得这些吃住条件的改善很突然,也不合理,“干娘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爹和赵大老爷又是什么亲戚关系?要说你也姓赵,但没让你投靠老太爷啊。”

这不,因为赵青河捉鳝,赵大太太还特意请华夫人购置一套新衣衫替换,从里到外,都看着很贵。

午阳将花池照成五片温热奶浆面,磅礴的太湖反而只是奶浆上方的一层热氲白雾,主末倒置,却也相映成趣。夏苏坐在晒廊下,看赵青河对伙计摆手拒舟,脱了长衫鞋袜,直接踩下池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半晌没见人,她心想,他真能憋气。

这会儿,夏姑娘撇她,却凑赵青河,这兄妹关系分明奥妙。

夏苏脚尖踢到槛,差点踉跄,随即深呼吸,重新跨出屋子,冷着表情长长哦了一声,“你倒说说,如何不妥?”

赵青河直乐,大声道,“我就是说给你听的,何必偷骂?还好你今晚没去,不然保准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不信我,你问苏娘。”

从前?夏苏一怔,赵青河不是一直当她丫头使唤么?

夏苏点点头,“吴老板一路顺风,早去早回,赶得及回家过年。”

这回,真是一点不怕了,有大个儿挡煞。

赵青河看看夏苏,笑得有点古怪。

凭良心论,夏苏觉得,赵青河相当能攀谈,撒谎固然有技巧,实诚也很讲究。相比之下,她当初守株待兔吴其晗的行为,就太笨拙了。

赵青河似乎就等她这么问,笑答,“这就得靠妹妹了。”伸手对指那群奋笔疾书的年轻人,“他们正临帖王羲之的兰亭序,其中就有杨汝可器重的子侄。那个衣着最好的。妹妹去表现一下,无需施展全力,比他们都强些就可。其他的事,就交给不才的兄长我了。”

先回应他的,只是二爷一个弹指,脑门生疼。

吴其晗只当赵青河客气,哪知赵青河盘算撇了自己这个中介人,呵然回笑,“老弟一身好本事,有谋有义,夏姑娘才华不凡,能结识你们兄妹,是吴某之荣幸。今晚画市,好东西不少,想你们会感兴趣。”说着你们,其实只指夏苏。

但不一样的赵青河,从一张白纸突然变成一本扑朔迷离的天书,而她又是节节败阵,让一度安适下来的心重新紧张起来。

在外跑商,皮厚是必须的,坦诚的人却不多。兴哥儿嘿嘿笑过,拱手道声对不住,干脆直说等得有些久。

面若皎月肤霜白,小嘴含樱,杏眼泓波,似落霞染了的双颊,令看者也醉。

为首男子高髻扣玉环,银簪雕云,黑发一丝不苟,面如玉,眼如墨,神情温润。秋风吹了他的衣袖,身长修拔,谦谦之姿。

这种事当然轮不到陈婆子说,但笑着,道声青河少爷,这才转眼看向院中的姑娘。

夏苏却道,“没有,只想赵大老爷不厚道。”

“这倒是,若非我夜来无事瞎逛,也看不到妹妹化身成妖呢。”随手将妖衣穿到夏苏身上,赵青河笑得白牙尖尖,“你真不好奇?”

呃?这画

她胆子是可她修习轻功,逃跑为二,看画为一。天下好画多藏于内室,她想观想摹,方法很多,最快的一种却是潜夜,不必经人允许,不必与人攀交。

“老梓,那个新来的娥娘弄得客人不舒服,妈妈让你今晚不用做别的,好好调教她,再有下回,连你的工钱一起扣了。”女子笑说着,轻佻得很。

“夏姑娘,您穿成这样进去?”

他是力大无穷,她的手在他手里如豆腐一块,疼得她热汗冷汗一起流。

她不必禁酒,因她的酒量很大,别说三碗六碗,三坛和六坛的差别都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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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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