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告辞。”

他忽然心念一动,大叫来人。

刘彻言抬眼,恰到好处的谦逊神情,“侄儿不知,但伯父不生气吗?竟有人敢以假充真骗伯父。”

人们才惊觉,该准备年礼了。

娃娃亲是他一时兴起许下的,他有责任,但老太爷不肯点头,他也无奈遗憾。

和岑雪敏截然相反,夏苏是个非常不喜欢利用自己美貌的姑娘,所以人们会先了解她的性情,好似很钝慢,好似胆子小,却往往做得出大胆包天的举动,还有与众不同的天赋,即便沉入“苏州片”之名,仍难掩光华。

她开始的买卖,他一上来就说了算,周叔梓叔他都见过,但他在外面做什么,她却基本上不清楚,除非他让她知道。她懒得计较,是自知之明,也是明哲保身,因她还得防着自己的过去,尽量少在人前露脸。

莫名地,赵青河被传成赵三郎,以赵三公子之称,突然就和赵四公子齐名了。

那男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高大英武,肩比腰宽,江南男子的袍子一般都显斯儒,穿在他身上却十分飒爽,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你最好还是晕吧,这么啰嗦。”她背靠着自己倒是舒服,可他要怎么处理她的伤口?

她的呼吸,虽有些急,神情却安定,眼底很冷,阳光照着那张如初雪般的面容,炫亮美丽,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些弯身展腰,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赵青河假扮一个落魄的北方世家子弟接近他,说手中银钱紧缺,愿意低价卖出家传宝,一幅唐寅的仕女图。

蠢啊!

噤声。

“我”不是正在装不熟?

杨汝可当她客气,却也不太在意。

应酬。

“可我自懂事起,只知自己会成为赵氏长孙媳,以此受我母亲教导,受我父亲训言,为赵氏活过十八年。如今,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大太太让我如何接受?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不是祖父母之命王爷之言,只要你们决意让四哥娶我,就算是当今圣上赐婚公主,也只能与我平起平坐。”岑雪敏很伤心,却很理智,说得出道理。

岑雪敏再好的性子,听到这话,脸色也泛白了。

“能不能不去?”

“画虽假,也未必是让人调包。”夏苏看画说话,“或许一直都是假的。”

赵青河丝毫没有自己是累赘的自觉,点头十分认同的模样,“本想借他的身份方便来去,早知如此,你我即可。”

“女子出门要精妆细扮,我很明白,不过妹妹出门与寻常女子不同,只要衣服颜色穿得对,蓬头垢面也无妨。哥哥不介意跟乞丐一道走,只要乞丐动作快,不用我大晚上喝风。”

赵氏家底虽厚,但赵老太爷排斥经商,就靠良田农庄,买地租铺这些定死的进项,却是家大业不大,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公中账面十分难看。

喂鸟的岑雪敏拍净手里的小米屑粒,微蹙眉,柔弱的娇声气,“姨母何事大惊小怪?”

他抓住“早去早回”不放,她就只能横眉冷对,“赵青河,那你也早去早回。”行了吧!

他再道,“总会明朗的,不会一直好吃好住白供着我们,暂时享受吧。”

赵大老爷哼了哼,又有些意味不明。

华夫人道,“不深,也就与青河少爷一般高,且大太太放心,我那几个伙计都会游水。”

先来一个赵青河,器宇轩昂,不止有北男魁梧,还相貌堂堂,看似神情冷峻,却很会说话,不过真要借此变亲近,就会发现非常难。

是么?夏苏沉吟。

大驴拉着一张长脸,将马车牵到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嘟嘟囔囔道什么说话不算话。

好不坦荡!

董师爷去监督手下人搜证,赵青河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向吴其晗告辞。

他消了音。

只是这晚,注定不平静。

赵青河以扇敲了敲手心,似无意再多说。

杨汝可弃文从商,自身学识丰富,不但喜爱收藏字画,他自己也会画会书,还颇具才华。

岂止兴哥儿不如,他也关心则乱。赵青河那样轻描淡写,将他夸夏苏的话一笔抹去,正是一份强过他的明察洞悉。

“青河老弟,夏姑娘,不好意思,让你们早来,偏又没机会早些招呼。”他在心中提醒自己,请二人来,为了用二人的才华。

赵青河的神情未变,但他手里的杯子落桌时有些重,仿佛敲在听者心上。

兴哥儿才十七岁,但能成为墨古斋大东家的得力助手,当然本事不面对不该比自己不耐烦的人,丝毫没有显出不满,不仗着认识,十分客气。

乌发绾流云,一支双蝶飞起的鎏金玉步摇,长及膝的银绣团花粉罗兔儿毛衫,凤尾裙,别具一格的水澜边,随风推云,美丽精致又领先于时。

她们自成一个小团体,还起诗社,逢年过节要弄点热闹,她夜间出来活动时远远见过。

陈婆子其实不想带赵青河去,因六太太是其软怕硬的主,赵青河功夫了得,哪敢直接找他麻烦?

夏苏想着这些,再看对面平眉淡冷,说不去找岑雪敏的赵青河,感慨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