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苏州城里都津津乐道一件事:杀人凶徒逃入寒山寺,姐妹香客无惧挟持奋勇斗恶,歹人最后让赵府三郎与董师爷联手惩治,姐妹花也获救了。

杨汝可再看看侄子阴晴不定的脸色,低低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夫人卖关子,那两位姑娘年龄相当,我猜错了而已,但愿九姑娘尽早从今日凶险中康复过来。”

“你随身带着这东西?”真是学乖了?

另一个男人动了,速度极快,抽出一把长刀,直刺老梓叔的下盘。老梓叔不得不临空变向闪开长刀,才落地,就被长刀男追击。两人战在一处。

此人正是夏苏趴屋顶所见的,安慰芷芳,并为她赎身的男子。他以外地富商的身份在城中走动,失窃的各家都有他到过的证词。

“我本无意与官府合作,这回全看在老弟你的面子,你的官当得虽看你的志气是要青云直上的,若被一胖子压死,不如早早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吧。”赵青河虽拿董霖出气,心底却恼自己大意。

大驴的手还没碰到门,瞪眼看着门板朝自己扑来,他连忙往旁边跳开,就听轰然一声响,张大嘴,半晌咽下口水,无比火大,“娘的,火烧屁股啦,没人教你怎么敲门”

七八个女子,衣裙颜色鲜艳,面妆精制浓彩,言行举止无一不娇不嗲,不仅旁若无人,还似乎故意引人侧目,拱着中间一位中年胖妇喊妈妈,要这要那。外围的数名男子就显得很卑微,打伞,开路,低头哈腰,对其他游客蛮相吆喝,跟护着一群公主似的,却极具某个行当的鲜明特征。

“杨老爷的画,延自宋师,却有自己的风格,苏娘不及。”她只会仿而已。

唐寅以此疏为寒山寺集资捐造钟楼,引起万众来观,倾城慷慨解囊,但等钟楼最终建成,唐寅虽已故去,却是功不可没,而他的一生传奇,会与这间天下名寺共同生辉,流传千百年。

“赵家还有好儿郎。六郎就十分不错,明年也能榜上有名,必得官身。而二太太很喜欢你,平时比我还照顾得你周到。二房的姑娘们,与你也亲”

当娘的这么说亲儿子,令夏苏莞尔,又想到泰婶的话,要让大太太舒畅,就道,“老太爷也是望孙成龙,再说明年就光耀门楣了,可不是对大老爷大太太最大的孝道么?”

虽然受了大太太那么些“优待”,夏苏并无“投诚”之心,对他人的丰富饭桌也意兴阑珊。

董霖因此找赵青河喝酒诉苦,赵青河就说到近期的失窃案,提到会不会同一人所为。

于是,夏苏对赵青河轻言,“若只是看画,我一人就足够。”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窗缘。

“……银子。”有名声有地位,其实和富裕未必沾边。

然后赵青河就回过头来,叮嘱她明日知会大太太一声,新院子里找够人了,无需再买仆婢。

又来了。

夏苏不解得瞥着他,把下半句说完,“大房还有九姑娘和十一姑娘,虽非大太太亲生,却一直由大太太教养,府里口碑不错。尤其九姑娘,也到了订亲的年龄。照今日看来,大有想你当九女婿的可能。”

夏苏看不出赵大太太真心与否,也难断其中真意,自己那点小智慧或者可以对付对付蠢人,却绝对付不了聪明人。她十分有自知之明,这时候最好就是少说话。

华夫人没想到,“我这儿本来就能让客人自己捞鲜,只是如今天冷水寒,网又漏了,看得到捉不着,下水也未必见得有把握”

赵大老爷是她庄上的贵客常客,他从来只请好友,今日却吩咐请得是一对兄妹,也是小辈,只道远房亲戚,又悄嘱她眼睛放亮些,帮他瞧一瞧那两人。

夏苏踏进屋门一只脚,却又缓缓收回,侧眼望赵青河,“我可不想当和。”说什么同一座庙?而且她哪有他那么多深不可测的心思?“顶多坐船可以不挑船夫。”同坐一条船。

“也没多巧,哪个地方没有小偷小摸的事。”到家了,夏苏跳下车。

不要说夏苏感觉很新鲜,赵青河都诧异。

因为,世上最好的鉴赏大师,也无法鉴一幅烂纸开墨的画,而吴其晗不认识芷芳,没进过芷芳屋子,更没看过宋徽宗的无名珍品,自然连边边都猜不到。

顺利交接。

吴其晗付了岁寒三友的最高报酬,给周叔和老梓叔的辛苦钱,自己还能剩一半,够家里用一段时日了。

她明白,贬低她,抬高别人,让人痛快拿银子出来,不过漏洞太大,她帮补一下。

众所周知,徽商多为古字画的大买家。他们离乡背井,从商又崇儒,一旦富贵,必回乡大兴土木,起宅建楼,征买古董字画,以期子孙后代学识精进,见识菲薄,非常舍得花钱。

赵青河听到夏苏低哼,知她心火又起,却也不理,只对目光意味深长的吴其晗扬了扬眉,拿眼角瞥瞥夏苏,又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大男子神情,似与吴其晗表述“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吴其晗才放杯,就有一列眉清目秀的小厮入堂引客,送各家书商去园中摊铺,等人走得差不多,才下了主座,与那对兄妹打招呼。

“妹妹不知自己的模样很”好心习惯沉淀,坏心随便扔扔,赵青河笑道,“妹妹以后胆子大些,不要那么贼眉鼠目,否则我不夹,也有别人夹你。”

两人虽然坐过一条船,却不太熟。

本要接着挪,却让赵青河的问候惹笑。

夏苏认得,是赵府千金们,还有体面亲戚家的姑娘们。

泰婶回身,陈婆子就看到正廊正屋下站着的赵青河。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岑雪敏与赵子朔的娃娃亲,不过,以赵青河天地不怕的脾性,即便知道,也不会太在意就是了。

他这是学她吗?

灯仍是那几盏。

夏苏这才动了,身轻如燕,翻檐似舞,夜色之中仿佛一片落下天来的深云。

“周叔那里是五日,我就一道取了吧。”夏苏道。

夏苏踩了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