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霖偷袭夏苏不成,一拳直击赵青河胸膛。

赵青河却像一个的兄长,“多谢吴二爷,不过最近城里有盗,二爷的人我是不担心,却实在不能放心路上,她还是跟我一道走得好。”

赵青河仿佛两耳不闻,推着那具尸身到了曲桥边,侧眼望向还在亭里的夏苏,全不在意得催她,“来帮我捞一下就好。”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完全无意说人不识货,但自信十足。

倒不是他小气或是算计,实在因他这位子侄才华出众,同他一样学习宋人画风,年纪轻轻就已获得无数好评和肯定。

二人边说边走,忽然眼前灯火明亮,是一个舞文弄墨的听曲园子,歌女弹唱清吟,摆了书案写字作画的年轻人们,亦有散客随处逛看,都是趁酒言欢。

他从小厮服侍二爷起,除却二爷刚学生意的头两年跌撞不算,几时见主爷帮人不看钱。

今夜点蜡万根,映湖如日。桥影石影,阁影亭影,似真似幻,成为画卷背景。

大驴觉着怪,他和苏娘就立在堂屋门外,她说的话,少爷应该听得清楚,还要他再问少爷,这么多此一举?但他不得不听夏苏的。

赵青河暗道丫头难缠,搪塞,却听不出搪塞,“赵府里瞧得起我的没几个人,还有哪位千金会叫我三哥?”

赵青河笑容比夏苏大气得多,“不必夸我,我是寄人篱下,还要看脸色的远亲,主家说一是一,说糊涂就糊涂。”

且说,夏苏从赵六太太的屋里出来,心情如常,不热不冷。看过丑陋阴暗的亲情,对于赵六太太那点小家子气的算计,十分从容。

这日,午时一过,夏苏就醒了。

岑母与赵大夫人本是同乡,岑父与赵大老爷也十分投契。

倒打一耙的家伙!明明早就认出她来了!夏苏跃下墙头,也拉去蒙巾,让对方好看清自己脸上鄙视他的表情。

她同橱的决心下得虽快,这会儿却开始懊恼莽撞,尤其对方的目光,这么黑的地方,还看着这么慑人。善恶之辨,显然为后者,与莫名的自我感觉截然相反。

捕头大胖子,气哼哈哈抱怨半夜三更不让睡觉,在屋里溜达一圈就出门问话,连不懂问案的夏苏都觉得太敷衍。

那位老子的脑袋昂扬扬,这位吃奶的脑袋继续耷拉。

乔阿大为人耿直善良,实在很信得过。

她防心重,他也谨慎,凡事保持一份怀疑。

说到这会儿,要还不知道赵青河去哪儿,夏苏就眼瞎了,可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手掌翻上,带着笔茧的手心倔强得漂亮。

“你激我?”夏苏神情冽峭。她本来就跟他不熟,好不好!

而后,他朝夏苏道,“此人看着可以担当。”

他们爬上篱笆探头探脑,继而又嘻嘻哈哈笑,学那些难听的骂词。

她的眼窝较深,闭着眼还能看出大大的眼廓,眼线很长很翘,睫毛如墨羽。

赵青河即便不记得他对岑雪敏的热情追求,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回来,大丈夫颜面完全扫地,一般好点面子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做。

传言绘影绘形,老太太的耳根又不软,所以不可能无中生有。

他看她喝酒如喝水,仰头半碗下去,喝到这会儿还脸色不红不白,神情淡定,目光比不喝酒时还清亮些,难免还是好了奇。

夏苏抬起头,嵌深的那对漂亮眼睛如宝石璀璨。

要不要烹茶煮酒,跟小偷聊通宵?

这幅《岁寒三友》是纸本,并非仿作所用绢本,画风极具赵孟坚笔法神韵,问题就在于这等清涓笔触欠缺一些独我灵气,若不熟悉赵孟坚的画作,鉴定不易。

不过,赵青河已走出门去,大驴那么吵,当然没听见。

院中,黄昏还拖曳着不肯离去,大片挥洒暮色,照得某个大汗淋漓的人如涂一层金身。

只有脑里空白了,如今才能说出这样气定神闲的话,做出这样大相径庭的事。

若赵府也是仿作,她的画功又绝不会次过这幅。

说到钱,夏苏很机敏,看看一旁目光复杂又带兴味盯着他们的吴其晗,“你为吴老板做过事,吴老板虽精明,一定按工算酬,不至于白用你出力。”

前些日子,偶然得一个仿唐寅画的扇面,画功虽有唐寅的笔触和狂气,布局却次一等,他就想起她来。

她已出深闺,入了小门户,并不在意男女独处这样的事,只是防心令她局促。

她,对他居心不良?

夏苏走出屋子,看看雨势,决定还是要出门一趟。她到厨房帮泰婶准备早饭,正想着怎么开口,却听拍门声。

男子眨眨眼,嘴张半天,纳闷道,“我这是见鬼了?大驴,刚才咱面前有个丫头僵站着吧?”

虽小巧,看得出是天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