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令妃和永琪从自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乾隆已经跨进了房门,身后跟着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

永琪烦躁转了个圈,看到古御医直挺挺地站在那儿,顿时火冒三丈:“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

那华服少年正是薛蟠,此时已有些不耐烦了,抬起另一条腿便踢,他身形高壮,这一脚之下,力道也是十足,若被他踢实,这瘦弱的小叫花怕是要狠吃一些苦头了。

有了耿太妃这句话,又及林海为夏清莲请封了一品夫人的诰命,于是年节来往之时,这京中夫人们也不敢因着这林家继夫人出身小户而轻视了她。

夏清莲拉着她的手道:“当初在扬州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利索的,又是管家媳妇,如今一见,果然是能者多劳。贵府家业这般大,每日里事务必然不少,哪有让你为了我们丢下不管的道理?万一贵府里乱了套,我们可要于心不安的。”这话说的,仿佛贾府离了王熙凤便无法运作一般,偏偏她又刚到京城,对于贾府的事情并不清楚,这话说得是一脸无辜,让人怪罪不得。

至于夏清莲,中途转道去了天津,确实也有她的小心思的。她猜到贾家会派人来接黛玉到贾家去,说不定还想连林墨玦和林瑿钰也一并接去,她可一点都不想成全贾家人的想法。

所以,太后会召见夏凝珏,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知晓福晋去了耿太妃的院子,想了想,便跟了过去。

而夏凝珏那边儿,说是参加选秀,因着去处已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是她也担心总是被比较,林瑿钰会有心理阴影。但事实上她真的是多虑了,林瑿钰的天性,比之林墨玦还要豁达,或许可以说是一根筋,对于哥哥姐姐,他喜欢的人,便是比他好再多,他也觉得是正常的、值得他骄傲的。更何况,他本身就觉得读书是令人头痛的事情,他倒是希望将来能上阵杀敌,做个大将军。

思忖定了,林瑿钰继续一脸毅然地往二门外溜。

夏凝珏先上前请罪:“凝珏管束不严,惊了八阿哥,还请福晋责罚。”

至于感情,夏凝珏伸手从隐秘的柜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摩挲着书皮,也不由得脸色微红起来。这是永璔托林墨玦转交给她的,写的都是他从前世到今生对她的感情心事,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夏凝珏仍能从中感觉他的真诚,甚至是小心翼翼。

林墨玦不由得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个研究狂,他以前毫不怀疑他会抱着他的各种机械过一辈子,却不知怎么地就歪了眼神,栽在夏凝珏身上了。

永琮也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萧锦,那是他心底疯长的仙人掌,密密麻麻的刺,密密麻麻的痛,可偏偏拔不清楚。若说他们无缘,竟连穿越也能再相遇,可若说有缘,他们的身份偏偏又隔着那样的鸿沟。

良久,夏凝珏终于完成了手中的动作,舒了口气,快地上药包扎完毕,这才转身面对6太医,道:“血既已止住了,以下便仍要麻烦太医了,这几日伤者的伤口决不能受到污染,也不能烧,过得几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再说。”

白杨进来服侍薛蝌坐好,又转身出去,不一会便拎了食盒进来,伺候薛蝌进食。

不过薛王氏既然来了,与其和薛蟠纠缠,倒不如直接和薛王氏计较。毕竟,她如今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期间只66续续地接到金陵传来的消息,薛蝌竟被下了狱,罪名是他家的酒楼吃死了人。

夏凝珏联想到单晟瑞的性格,也不由得失笑,单晟瑞的性格和薛蝌相比,自是相差极大的,但是唯有一点,却是无有不同的,那就是对“妹妹”的好,单晟瑞前世根本就是个妹控,如今对薛宝琴,自是也不差的,看薛宝琴的模样便知她被保护得极好。

夏清莲好笑地看着他,虽然她是相信林墨玦说的话的,可是他如今这小胳膊小腿的模样,说要照顾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孩子,还真是没有说服力啊。

周守备是正五品的武官,如今的夫人秋氏是继室,是先夫人的庶妹。先夫人留有一子两女,秋氏则又生了两女,这周守备女色上面看得并不重,家中只有一个妾室,还是先夫人在时纳的,比秋氏的年纪还要大些。秋氏如今可以说是独宠专房,但有些头脸的夫人小姐们都看她不上,倒不是看不起她庶女的身份,毕竟她嫁了周守备就已经是守备夫人了。秋氏遭人诟病的,是她行事的作风,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将先夫人留下的三个孩子当做眼中钉一般,平日里不是克扣用度,就是恶意辱骂责打,偏又是个没手段的,把些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一般。周守备知晓了,却懒得管这些内宅之事,只把儿子送了进军营,自己看顾着。如此一来,先夫人的两个女儿日子更是难熬了些。前些日子,大女儿便被秋氏胡乱嫁了出去,竟是嫁了个商户,狠狠要了一笔聘金进了秋氏的私库。

子归收拾了碗碟退下后,夏清莲又看了会儿账本,梓兰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王熙凤这是给她设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想来她最想要达到的目的,是既接了黛玉走,又坏了她的名声吧?

贾家接到林海续弦的消息的时候,也只来得及赶去参加婚礼,却来不及做什么手脚了。

王熙凤冷笑道:“相互帮衬?能拿捏的才是助力,可你别忘了,妹妹姓林,别因为人家在贾家住了些日子就以为人家姓了贾。便是真要林妹妹进宫帮衬咱们家的贵主子,也该接来好生笼络一番才行,否则,常年不来往,凭什么让人家对咱们贾家死心塌地的?”

古文山的学识自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一举考取进士,而林海看重他的,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学识,更多的却是他为人十分古板的一面,用来约束林墨玦过于跳脱的性子正合适。

“什么?”夏清莲一时不明白她所说的。

待得过了元宵,林管家和谢嬷嬷便带着林墨玦与黛玉一同往苏州而去。

林墨玦笑道:“二嫂子怕是不知,我这夏姑姑最是擅长诊治妇女小儿的,尤其是那种需要平日里精心调理的病症。姐姐这病最是需要调理,若有夏姑姑开的药膳,姐姐在季节转换之际便能少吃许多的苦头。”

黛玉的反应有些羞恼,这贾宝玉的话实在可笑,什么叫“可惜你不能够和我一起去”?难不成她一个姑娘家家还能跑到男孩子堆里不成?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说她“不安于室”么?

夏清莲觉得有些悲哀,为这些女子中无辜的人感到悲哀。这些谋划,明明是男子所为,更明明那蒋姨娘一开始也算是被伤害的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偏去当了丫鬟和姨娘,并且与她们其实并无过于深入的关系,只不过她的所为终究是出自林家的谋划,为的是林家的利益,所以林家的姑娘们便统统被牵连,而且,女儿家所受的伤害,比之男子,竟是要沉重无数分的。

“嘘。”雪雁忙阻了她,“这话可不能说,被人听去可不好。”

贾宝玉对女孩儿——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儿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呵护有加的,雪莺虽不是他身边的丫鬟,奈何他常往黛玉这边窜,一来二去,也是极熟的了,便也知道贾宝玉的性子,有时大胆些说笑几句,也是无妨的。

待得贾母安排房舍,宝玉也没得脱身。

贾母便问:“你说的这夏姑姑,可是给玦哥儿接生的那位姑娘?”

“打听了形貌,不是。”

贾琏选择的时机并无太多人在场,毕竟这话是拿来威吓林海的,却不能真的传了出去,否则林海被逼之下,说不定就将贾敏的手段也传了出去。所以在林海下达禁口令之后,这事便只在少数人中间流传。

贾敏出自荣国府,心计手段自是有的,自己这一辈,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便可知贾老夫人的手腕是如何了得,由她亲自教养出来的贾敏,又能差到哪里去?于是,不动声色之间,这蒋姨娘便吃下了绝育的药物尚不自知,还感激于贾敏的宽宏大度。直到一两年后,蒋姨娘的肚子仍是没有消息,林老夫人也便觉得她是个无用的,便撇开了她要去培养新的心腹。蒋姨娘心灰之下,便也熄了争宠的心思,只一次生病,请来的大夫见过她这样的病症,说是服用了绝育的药物,蒋姨娘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又恨又哀,大病了一场。

高姨娘一喜,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异状,又有些不安,抬眼去看夏清莲,却见夏清莲一脸肃然,道:“邹大夫,我刚才给姨娘把脉,应该是药物造成的假孕征兆,您再仔细诊断一次。”

可是贾敏的死,让他惊觉这样的斗争,竟是这样以生命为代价的残酷。

“什么?”夏清莲和夏凝珏都是诧异不已,不是说这个夏姑娘从不出门的吗?又怎么跑她们家来了呢?

“玉儿乖,凝姐姐要去济南给夏奶奶守孝的,等凝姐姐和夏姑姑守完孝,我们再接她们回来好不好?”贾敏轻声地哄着女儿。这一月来,黛玉每日都和夏凝珏一处玩耍,将夏凝珏所画的故事册子珍而惜之,感情也极亲密。如今夏凝珏要走,也是十分不舍。但毕竟乖巧懂事,却也不曾哭闹。

夏凝珏眸光一黯,忙将小丫藏得更深了些,这是孽缘吧?这男孩,如此行事作风,又是那“金陵四大世家”的薛家人,怕是那薛蟠无疑,若被他看到小丫,这悲剧是否要提前上演?

夏凝珏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夏凝珏并不像小丫那般满足于现状,她很清楚,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一直过下去,她已经九岁了,不过三两年,刁二就会把她卖出去,到时候落在什么人的手上却是难以预料的。

林墨玦朝着夏清莲喊:“夏姑姑、夏姑姑……”

梓依知晓事,连日来的紧绷情绪终于爆,吓得晕了过去,仍被差役拖走。

古嬷嬷本不想多说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虽说从三奶奶的态度里隐约知晓此事还有些尾,但总是不能传出去的,否则可是大大的不好,偏麻嬷嬷也说得起劲,她却是不好管的,毕竟三奶奶现在还依附着赖氏过活,得罪了麻嬷嬷,一旦她在赖氏面前上个眼药,却是个麻烦。此时听得6嬷嬷如此说,麻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只得道:“6嬷嬷说的什么话,辉哥儿再怎么的,也是太太的孙子,自小和太太就亲,无论是谁也越不过太太去,到时你我都要靠麻嬷嬷拉扯拉扯才是。”

夏清莲出得门来,见三个婆子站在院子里,神情轻佻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摆设,只因为黑木耳的虎视眈眈,三人才蜷缩在一个角落不动,否则怕是要整个院子逛上一遍了。

“什么?珏儿被梓依拐走了?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三奶奶一脸的惊讶,又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来,“可有找到线索?梓依家中可去看过?会不会是珏儿贪玩和梓依一同出去玩耍了?”

夏清莲重又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每日里不过和夏凝珏说说话,给老夫人扎扎针。但心里总是挂着一根弦,有些不安。

可两人想想,又觉得凭舅母的脑袋,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自行选中了人,然后逼她嫁了,还要仗着长辈的身份理所当然地要她帮衬,是决计想不出如此迂回曲折的法子的。

赖氏一听夏老夫人拒绝了,脸色立时就变了:“你也知道是高攀啊,既然人家看得起你,就不要假装清高了!你女儿如今的名声,难道还巴望着嫁进什么豪门去么?有人要就要烧高香了!说好听些是女医,人家夸你一声神医,心中可不见得就瞧得起你,一整晚呆在别人家中,便是知道你给人接生的,也不是好人家女子该做的事情。”

可除了那无人肯嫁的,又有哪个好人家的男子留到二十多还未娶妻的?

紫薇微笑地看着他们,突然感觉身边有炽热的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回头一看,撞进了一双热情的眼眸中,她连忙扭过头去,心跳渐渐加,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上红晕。

福尔康看着夏紫薇脸红的模样,心中一片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