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去换了衣服回来的福尔康正赶上这一幕,忙拉住永琪道:“五阿哥,你先别着急,那位姑娘溺水的时间不长,应该不会有事的。”

途径一处,却见一小叫花子抱着一个华服少年的脚,哭喊着:“大爷,可怜可怜我吧……”

夏清莲这次见王熙凤,竟比之上次消瘦了些,脸色也微微有些憔悴。

王熙凤口中告罪:“林姑姑好容易来一趟,我都没能前来迎接,还请林姑姑赎罪。”说着,玩笑般地福了一礼,“今日要留贵客,我这一早上起来呀,是片刻不敢懈怠地各处盯着,生怕错了规矩,怠慢了林姑父和林姑姑就不好了。”

天津有薛蝌开的“多宝轩”,夏清莲便是借口到天津去取在多宝轩定制的给贾家众人的礼物,将黛玉给拐到天津的。

夏凝珏是待嫁之身,对于送到喀尔拉府上的一切邀约,都以备嫁婉拒了。在这个京城里,她无亲无眷,这些不相识的人邀上门来,不过是想拉关系和套消息。

和亲王给耿太妃请过安,心疼地对福晋说道:“哭过便算了,这件事情牵涉颇多,连我也不知全部究竟,永璔,远着些也是保护他。我们以前不也是担心他无爵位可袭么,如今他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封爵位,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嘴上却说:“依我说,孩子们房里还是不放通房的好,太早识这男女之事,于子嗣不利,等到十六七岁,也就要娶妻了,倒不如没有通房,也能博个更好些的名声。”

“孝悌,次……次见闻……”林瑿钰偷偷看了一眼母亲,见她正看着葡萄叶片之间细碎洒下的阳光斑点呆,便偷偷漏掉一段,接着背,“曰仁义,不容紊。”

夏清莲也是好笑,但见乔氏等人跟在林瑿钰身后时时留心注意,便也和黛玉一般,假装往另一个方向走,不去现偷溜的小娃娃。

博尔济吉特氏上前道:“八弟受了惊吓,最好还是招太医看看,开副宁神的汤剂喝了才是。”

而且,便是抛开这些不提,于私人感情而言,永琮也希望夏凝珏能和永璔终成眷属。永璔对夏凝珏的心思,他知晓得清清楚楚,自是不怕他对夏凝珏不好的。而夏凝珏,在这个朝代,作为女人,若是嫁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难免三妻四妾,并且很难再动用她的手术刀用医术救人。只有嫁给永璔,两个人有相同的世界观,思想相近,才能更好的相处。夏凝珏可以接受永璔沉浸在研究中时候的没日没夜见不到人,永璔也不会因为夏凝珏行医时接触到别的男人而觉得不快。至于感情,夏凝珏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永璔那样的痴情,怎么着都能把她的心给捂热了。

林墨玦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两个人上辈子没在一起,这辈子也没可能的。”但你若仍是这般模样,也照样没机会。不过这句话,林墨玦是不会说出口的。

永璋冷笑道:“她同样也朝我开了枪,为了你,为了早就抛弃她看着她跌入泥沼的你!”

夏凝珏相信这位太医必定不会松懈半分,她能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却没有必要一直守着,便道:“伤者如今绝不可以移动,好好休养一些时日,过些日子,我再来帮他把线拆去便可。”

“嗯。”薛蝌试着自己坐起来。

族老们忙叫人将薛蝌架住,一时觉得极没有面子,他们几个族老在场,竟不能给一个小辈做主,反倒要让他去求了一个内宅妇人,这宗族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的女人来管了?虽说他们暗地里也不得不屈从于薛王氏的势,但这种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

夏清莲点头应下,默默送走了林海。回身就紧闭了门户,以怀孕的理由避开了一切交际。

宣夫人犹豫了一下,但想想那林夫人毕竟是官家太太,如今又身怀有孕,哪里能强求了给她一个商家女诊脉的呢?想着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清楚,不过是拖得一年是一年罢了。只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了自己的身体,焦躁担忧的样子,便点头伸出手腕给夏凝珏诊脉,权当是安了两个孩子的心吧。

林墨玦笑道:“母亲不必担心,等我去了书院我帮你照顾安瑜表哥。”

夏清莲揽过黛玉的手,决定有些话还是直说的比较好:“玉儿是担心我如那秋夫人一般待你?”

“子归,两个孩子的院子里,你多看着些吧。”夏清莲无奈道。

众夫人回头,见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衫的少女亭亭站在门口,那容貌,令人惊艳。

王夫人虽然也心疼贺礼,但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再加上贾母为了不显示厚此薄彼,也备了一份礼给王夫人,王夫人便自己又添了几样。

王熙凤见他恼了,却是笑了起来,贴近道:“我倒不是恼这个,只是有些可惜,今年妹妹不住在我们府里,竟是少了许多进项,这林家面上看来不显,只怕家底不薄。”王熙凤却是觉得可惜,这林家姐弟去年住在府里,府里不仅没有花费,还多了许多礼物进项,虽大多给王夫人拢了去,但她也不是没有落了好处的,只恨那起子下人,因着王夫人不喜林家姐弟,竟传了些“姐弟俩吃喝均是贾家”的混话,只怕黛玉不肯回贾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毕竟亲生父亲犹在,谁又喜欢被人说成是打秋风的?

林海知晓了,也没有说什么,贾敏去世之前,他很少过问内宅事务,便是这两年来,见识了各种内宅阴私手段,倒还不至于和两个小丫鬟多做计较,但对于贾家这种怎么也要留两个丫鬟在林家却又不肯交付身契的行为越看不上眼,只交代谢嬷嬷多看着这两个丫鬟,别出什么幺蛾子,府里的事务,能瞒着的,也不必让她们知晓。

夏清莲失笑,摸摸她的头:“这可不像你会说出的话。”

林管家自是答应不提。回家后说于谢嬷嬷听,谢嬷嬷合掌直说好。又提说自家姑娘已久不曾请夏姑娘诊脉,不若下次一同去苏州,请夏姑娘再好好诊一下脉,开个新的方子才好。谢嬷嬷自是打着让黛玉打动夏姑娘的主意,只林管家听了,确实有重新诊脉的必要,便与林海说了,林海想后也同意了,只林墨玦听说后,吵着闹着要一同去,说姐姐一人出门他不放心,林海只得答应了。

王熙凤眉眼一转,立即拍手赞成:“老祖宗这主意极好的,这样一来免了林妹妹奔波之苦,二来也给那夏姑娘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实在是两全其美。”她常听林家姐弟提起这夏姑姑,自也是知晓这夏姑娘对于调理女子身体极有些办法,她嫁入贾家也有几年了,却一直没有消息,自是有些着急的,若这夏姑娘来了贾家,着实可以给她调理一番,若能生个哥儿,她在这府里也就更能立得住脚些。

后来见鸳鸯来叫他们,方才知道贾宝玉一换好衣服便被贾母叫了去。

老实说,在贾家的这些日子,贾母对他们姐弟还算不错,虽然比不得宝玉,可比他前世的大伯母好多了,所以,林墨玦对于贾母,也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家好,而且姐姐过了年就七岁了,在这个年代,男女七岁不同席,可那贾宝玉却是不在这个规矩之内的,真要让他肆意亲近姐姐到十来岁,怕姐姐这辈子又该给他毁了。

雪莺进来看了看,叹气,出去对雪雁说;“姑娘还在流泪,今儿怕是吓坏了。”

雪莺正自为难,说到底,她虽给了林姑娘,可还是贾府的下人,对宝玉,却是决不能得罪的。可是就这么放了他进去,对姑娘却又是不妥。

林墨玦打定主意缠上贾宝玉,决不让他接近黛玉,起什么“字”,摔什么“玉”,你自己要犯魔怔,自己犯去,却一味嘴上贬低自己,后果竟都是要别人去承担的。贾宝玉虽有几分反封建的进步思想,但观其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对此有意义的举动,若他真能成为一个反封建的斗士,即便惨淡收场,林墨玦对他还能有那么几分佩服。可他不过借着厌恶仕途经济的所谓反叛思想,镇日里不过厮混内纬、在女儿国中斗草簪花,拿别人的悲苦凄迷泪水,来成全他所谓名为“护花”实则“摧花”的行为,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的富四代罢了,偏还喜欢自诩“绛洞花主”给自己荒诞可耻的行为镀金,滥情都滥得没品没担当。

林墨玦打定主意不能让黛玉说出“癞头和尚化她出家”的话来,这古代女儿家议亲,却是极忌讳这样的说法的。而且,林黛玉如今吃的药,也都是夏清莲亲自配好的丸药,而不是什么人参养荣丸,倒是不必麻烦贾家配制了,免得贾府的人又觉得黛玉占了他们天大的便宜,何况,后世有王夫人在人参养荣丸中下了毒的说法,虽不知真假,若能避免,还是避免了的好。

林海沉声问:“那个癞头和尚找不到了吗?”

两人说起贾琏的话所透露的信息,也是一阵惊心的,宠妾灭妻,这在普通人家也是极丢脸面的事情,何况老爷还是朝廷大员?那是要被御史弹劾的啊。这贾家,究竟是何意图,竟是要在先夫人尸骨未寒之时,就要和林家撕破脸面吗?

林海留下了蒋姨娘,细问当年经过。

夏清莲并不动怒,只道:“邹大夫请勿动怒,劳烦再把一次脉,试着朝假孕的特征入手,看看是不是我说错了。”

林墨玦说话的语气闷闷的,贾敏是真心疼爱他的,他也是真心将贾敏当成母亲来敬爱的,所以,对于贾敏的离世,他是真的伤了心的。

于是便整理一番,两人一同去花厅见那夏雨荷。

林海倒是生了几分赞赏:“这倒是那林赖氏行事过分所致,若非她找上门来,凝丫头怕也不会做些什么。你不闻她仍是叫了那林肃为舅公的吗?可见并非毫无亲戚情分,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难免强硬些,若是真的重拿轻放了,以后怕是没得安生的。”林海对于林赖氏却是无半分好感的,便是那林家,敢肖想要他过继他家孩子,算计他林家产业?便是奶娘事件,也有那家的尾,若非看在夏清莲的面上,他怎会一直不与之计较?可惜了,他们居然将那赖氏两人买回府养着,还由得她上门吵闹得罪了夏凝珏,看夏凝珏的表现,两家便是有情分,怕是也所剩无几了。

见他们离开,夏凝珏忙将小丫拉出来,吩咐收拾一下,立即离开,生怕那男孩叫齐了人手又返回来。

夏凝珏也夹了一段放到嘴里。

这个小丫,她一见到那眉心的胭脂记,便猜是那个红楼梦中的香菱,后来问了,更是确定了。现在的小丫,不过七八岁,虽被拐时不记事,但脑海中却还残留着满街花灯的美景,再加上三人却是从苏州来到金陵的,身份更是确认无疑。

贾敏将小儿子托给夏清莲照看,自己终究还是起身去见那高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