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兄他会不会是已经回去了?”安寻菲出声问道。

师兄赵炯昆一直对姚珂媛一往情深,这在整个兆祥班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姚珂媛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宇文骁扬长而去,深爱姚珂媛的师兄,又如何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珂媛!”见她转身欲走,宇文骁忙又伸手拉住她,道,“等一下!”

“啊?没·····没有啊!”姚珂媛有点发窘,脸颊也微微地发烫,呐呐地说着,转移着话题,“师兄,今晚你不是不用上台么?怎地还到戏院来?”

“怎么?”宇文骁一只脚已经跨出了车外,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姚珂媛今晚将出演折子戏“贵妃醉酒”,眼看着演出时间就快要到了,可是这个向来办事利落的毕元奎,今晚却像是中了邪似的,不仅出门的时候慢吞吞,就是开车过来的一路上也是犹如蜗牛爬,要不是自己一再催促,此刻只怕还在半道上也是说不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进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窦乐融只觉得周身空气好像刹时被人抽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不自觉地往沙发一边缩去,却听宇文晃忽地道:“别再退了,再退,可就要掉下去了!”

司机闻言却是轻笑一声,脸上的神情捉摸不定:“哦!你爹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你确定?”

“哦,那是谁在帮你照顾着它们呢?”宇文骁此刻是难得的兴奋,窦乐融也不由地问着。

宇文骁心内一叹,却是做声不得,只是微微地笑了下,朝前走去,道:“走吧,乐·····融!”那声“乐融”唤出口,只觉得艰涩无比。

此刻,窦乐融的心怦怦地乱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蹦出来般。眼前的这个男子,几年前的一纸婚约,使他成为了自己的未婚夫,虽然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很懂得,可是却也是满心欢喜的,督军府的二公子宇文骁,青年才俊,那般地英气逼人,俊挺儒雅,但凡京城的大家闺秀,又有哪个不倾心与他?

望着面前器宇轩昂,英俊非凡的男子,孔玉芬眯眼笑了笑,道:“哦,是戏迷呀!这位公子,我们珂媛唱的戏,那真叫一个绝啊!我老早就知道珂媛会唱出来的,她那嗓子,天生就一唱戏的料。公子啊,这往后啊,还得仰仗你多多给她捧场才是!”

“那怎么不请人家进去?着天寒地冻的,就这样让人家站在外头,得有多冷啊?咱家别的没有,讨口水喝还是有的!”

姚珂媛双手沾满了泡沫,也是不管,只在腰间的围裙上胡乱地擦拭了下,就“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口里嚷着:“娘,你可算回来了!我跟二姨都······”下来的话却是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里,只是惊讶地微张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错愕无比地望着此刻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笔直地站在门口的男子,不知作何反应!

“你傻啊?听说宇文二公子今日刚刚从法国回来,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尚未婚娶!”

这就是安寻菲最嫉恨姚珂媛的地方,明明是一个戏子,但她却仿佛跟她们很是不同,不但能识字,还能吟诗作赋,博晓今古历史,学起戏来,就如手到擒来般,戏班里的众师姐妹们都是自叹弗如。

见众丫鬟都退了出去,陶?琳这才接着道:“眼下,唐丝影母子正虎视眈眈,而你爹却是多半会听从唐丝影的话。窦承志从事的是绸缎生意,早些年向皇宫里进献的丝绸都是他们窦家生产的,这几年他们更是几乎垄断了中华丝绸的半壁江山,而他就窦乐融这一个女儿,你若娶了她,窦承志自会助你一臂之力,到时候,他宇文晃又能耐你何?以后,你飞黄腾达的日子自是由得你去享!”

宇文淮见状哼了一声,貌似余怒未消,道:”在过个几日就是我的寿辰,我们请了京城的兆祥班来府里唱堂会,到时候,窦家的人都会来,你可得好生给我伺候着,别丢我宇文淮的脸!等我的寿辰一过,就着手给你们俩办婚礼!”

唐丝影一听,更是脸色煞白,为自己的讨好不成反而遭顿训斥而懊恼,往旁边挪了下身子,嗫嚅着:“督军,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说着,眼神不由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宇文晃,却见宇文晃眼神阴郁地望着自己,心下更是一紧。

见母亲出来,姚珂媛猛地回过神来,刚刚的恍惚间,灯影里,居然仿若出现了戏台包间里那个男子那晶亮的眼神,自己只觉得满面绯红。而母亲在面前一坐,适时地打断了她的遐思。

黄包车很快就到了姚珂媛家住的小院门外,姚珂媛从手提包里摸出几个铜钱交给了黄包车夫,黄包车夫一阵道谢,转身拉着黄包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车子缓缓启动,宇文骁身子靠向了椅背,微微地闭着眼睛,正欲开口,却见坐在司机旁边的蔡胜哲道:“去百乐门!”

只是没想到等在包间里坐下,戏院的老板才来告知说是阮灵慧今晚来不了!

赵德海摇摇头,道:“珂媛,此言差矣!在我的有生之年,你们如若一个个的都能唱出个名堂出来,为师我,也算是了了此生的心愿了。我老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了,现如今,你总算是唱出角儿了,为师我,”说话间,语声已是哽咽了,“我也总算是盼到了。你和灵慧,只是这灵慧,心气太傲,只怕今后会吃苦头!”说着,又是一番的唉声叹气。

姚珂媛深深地吸了口气,心脏噗通噗通地极速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赵德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笑着:“钱老板,咱也没说不能演了不是?阮灵慧来不了,我这不是还有众多的弟子吗?她们······”

“对,窦乐融,晃儿,你就不要再追究娘的出身了,眼下当务之急是窦乐融啊!现在宇文骁已经回来了,他跟窦乐融可是有婚约的,而且去年你爹就跟窦家商议过了,等宇文骁一回来,你爹的五十大寿一过,就让他们成亲。你还在这里跟娘急着这些,赶快想个对策才行啊!不然,窦乐融可就真的成了宇文骁的了!”

殷婉素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眼一横,瞪向身旁的女儿女婿:“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你看看,”说着指着一桌子的狼藉,“这桌上可还有东西让你吃?”

两兄弟间的无声的交流,并没有影响了餐厅里的人,宇文淮环顾了眼围坐成一圈的妻儿,缓声开口:“好了,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陶?琳出身于大户人家,自是知书达理,儿子那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她听来也是心酸不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好的誓言,儿子今生如果能寻得如此佳偶,她这个做娘的岂不也是一样的开心?

宇文骁放开母亲,看向一直站在母亲身侧的妇人:“陶婶!”

毕元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看着宇文骁,那眼里,是他所不熟悉的神情,忙立正:“督军,属下知道了!”

“哦,没有,”阚月玲掩饰地道,只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冷汗淋漓,就连手心也是汗湿一片,“我······我就是有点头疼,坐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那你就快去坐着,别忙活了!”说着,姜阚月玲搀扶着来到床沿坐下。

“老赵,你不是说这个宇文骁才刚回国没多久吗?怎么就跟珂媛扯上关系了?”坐了不多久,阚月玲终究还是忍不住,转头问丈夫。

“我也不清楚,今晚就见那个宇文骁来到后台,跟珂媛说了句什么,他们就走了!”

“那,炯昆可是就为这个?”

“要不还能为啥?这么些年,炯昆对珂媛的心思是易发地重了,只是,现如今,”赵德海想起儿子那失魂的神情,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珂媛那孩子是不错,可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