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娘一早就出去了,瞅着时间也该是回来了吧!手里搓着早上拆下来的被子,姚珂媛模糊地想着。

姚珂媛见他知道自己也不觉得奇怪,他刚刚不是说见过自己么?

“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娘刚刚捡到了我,”说到这里,姚珂媛的语气微顿,安寻菲明白她的身世,她以前是一个到处流浪的乞儿,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她流浪到了京城,由于饥寒交迫昏倒在大马路上,恰逢穿街走巷地卖馄饨的孔玉梅收摊回家,将她领回了家里,调养好后便认为了养女。

坐在偌大的餐厅里,大大的餐桌上只有母子二人,身后的丫鬟静静地站着,一时之间,餐厅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宇文淮点点头,俯身又捡起了刚刚放在桌上的报纸,边又是说道:“窦家那边你可曾去过?”

大洋躺在手心甚是滚烫,许是在女儿身上放久了的缘故:“这,这,这是哪儿来的?”

“说什么呢?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准你有这样的思想,你忘了,你、我、还有珂媛,我们三个人是一体的啊?不待孔玉芬把话说完,孔玉梅猛地打断了她,气急的样子,“还不快上来?”

“寻菲,你我虽名是同门师姐妹,实则珂媛一直当你是自家姐姐。我向你保证,从今而后,有我姚珂媛的一口饭吃,我决计不会让你喝粥!”说完,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泛上一缕温暖的笑意。

薛瑞涛呵呵一笑,上前揽着宇文骁的肩头往楼梯下走:“你宇文二公子的事我薛某焉能不知?你这次回来,可是有去过窦家?”

赵德海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大洋,抬眼环顾了下四周,见其他人都在忙碌,这才将大洋悄然交给姚珂媛,道:“珂媛,眼下,你是唱出来了,以后,你娘和你二姨也能跟着你享福了。为师我也没多少钱,这两个大洋你先拿着,如今天冷给你娘和二姨添置点衣服。”

赵德海听着钱老板掐媚的言语,眼睛望着镇定的姚珂媛,心下也是惊讶不已,这个弟子,这个平时总是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的弟子,自己虽是知道她的唱功不差,但她今晚出乎意料的唱腔,着实让他也是好生惊讶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到,她的唱腔,居然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德海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招呼身边的众人为她换行头。此时,却见另一已经化好戏妆的女子上前一步,唤道:”师父!“

赵德海使劲地吞咽了下口水,鼓足了勇气,道:“是这样的,钱老板,今晚本是灵慧出演,可是,到了现在,灵慧还不见人影,她······”

“晃儿!”唐丝影大骇,浑身发颤,猛地拂开了宇文晃那还在自己脸上爬行的手,退后了好几步,“晃儿!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说?我可是你娘啊!你亲生的娘啊!”

她恨极了地望向对面的陶?琳母子,见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并未言语,霍地站起身来,哼了一声,朝着宇文晃道:“晃儿,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是没吃饱还是怎地?适才你的酒也是喝了不少,现下时辰也是不早了,赶紧回房歇息去!”

陶?琳沉思了下,并不出声,陶婶顿了下,在陶?琳身旁坐了下来,复又说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窦家的这位小姐,现在看起来人实在是不错的。出身大户,知书达理,又是见过世面。容貌也是漂亮的没话说,和二公子倒是很登对。娶她进门,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陶?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陶婶在身后悄悄滴拍了下她的肩头,陶?琳这才猛地住嘴,看着对面的儿子。

大厅里,督军宇文淮坐在沙发的主位,大太太陶佩琳坐在他的的左手边,几位妾室围坐一旁。

毕元奎的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却见宇文骁已猛地大跨几步,冲到众尼姑面前,顺手拽出一个,另一手拔出别在腰间的配枪,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那尼姑已然轰然倒地。

孔玉梅点点头:“早上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巷口,可是,怎么这会儿他还在这里?”心道,别不是什么登徒子吧?这年头,外面兵荒马乱的,自皇帝倒台后,各地战事四起,刚刚摆摊时还听好些食客说这京城的北洋军队和南方的军队眼下正是蓄势待发的阶段,过不了多久,两军怕是又要开战了,黎民百姓也要遭殃了!

宇文骁脸上一窘,望了眼姚珂媛,道:“是这样的,大娘,我······我是来找姚珂媛的!只是,我一早就来了,怕会打扰到你们,所以就······所以就······”宇文骁呐呐地,几不能言。

孔玉梅闻言更奇怪了,不由地转头望着女儿,却见女儿脸上红艳欲滴,娇羞无限,心里咯噔一下,道:“珂媛,这位公子,他·····你认识他?”

姚珂媛一惊,抬头望着母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是又觉得不对,又是摇了摇头。

孔玉梅见女儿一会点头一会又是摇头的,心下着急,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可眼下的情形,却是仿若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别是女儿在戏院唱戏惹到了什么人吧?

正欲出声,却见那男子已把自行车放好,几步来到母女俩跟前,想要接过姚珂媛手里的板车,姚珂媛却只是不让。

宇文骁只得作罢,望着孔玉梅,道:“大娘,我姓宇文,单名一个骁字,家在城西。至于跟你女儿是怎样认识的,那还得缘于前些日子的偶然相见,所以,今日便登门拜访,还望大娘莫怪才是!”

宇文骁下面的话孔玉梅压根就没有听明白,唯一听清的只有“我姓宇文”、“家在城西”这几个字!

城西!宇文!在这个偌大的京城,几年前还是天子脚下的地方,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城西的宇文府邸?

而眼前的男子既说他姓宇文,又是住在城西,那么,便是督军宇文淮的公子无疑了?只是,世人都知晓督军有两位公子,不知面前的这位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哦,原来是宇文公子!请恕老身眼拙,没能认出公子来!”说着,望了眼身边的女儿,见她只是低垂着头,于是又把她手里的板车接了过来,嗔怪道,“珂媛,你这孩子,宇文公子来了,你怎地好如此怠慢了人家?也不让人家进去,就在外面吹冷风。宇文公子,外面天冷,快点进屋里喝杯热茶暖和暖和!珂媛年轻不懂事,你可千万别见怪啊!”边说着边推着板车进了院内。

见母亲如此说,姚珂媛一时也是无言了,而宇文骁却还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去。

心下再次觉得慌乱,小声地道:“你······进来喝杯茶再走吧!”说完,也不待宇文骁作何反应,自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直到姚珂媛闪身进了院内,宇文骁方才领悟过来,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她的话,下一秒,高兴得差点就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