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四个鬼子分别趴在两侧的巨石上,手中的机关枪喷出火焰。射出的子弹飞溅在地上,弹着点之间只有将近一米的通路。一个身穿鬼子军服的士兵,手里拖着训练用的木枪在这一米左右的路径中,时而奔跑,时而匍匐爬行。他有时需要越过前面的障碍,有时又要爬过离地面只有几十公分的绳索组成的巨网。他的身后一挺机关枪追着他射击,子弹飞溅在他的身后,如果动作迟缓或心神不定,这些训练的鬼子兵就会被机关枪的子弹击中。木英冲慧慈师太骂了句脏话,心想鬼子真是残忍,连对待自己的士兵都会采用这样极端危险的方式进行训练,完全不顾士兵的安全。

人不怕经历磨砺和苦难,害怕的是看不到希望;有了希望,再大再多的苦难也能经受得住。师太的一番话注定了这些女人将死心塌地地跟随木英,致死不渝。

慧慈师太行为谨慎细密,她害怕此次行动暴露木英身份,惹来麻烦。师太用一种药水涂抹在头上的戒疤上,头上的戒疤颜色变深了,不仔细看,就象癞痢头一样。经过乔装打扮,两个人装扮成进山打猎的山民。

“金娥和咱们一起过倒是可以。吃饭没有问题。可是,救人必须花钱啊。咱庵中没有那麽的积蓄啊!”希望保持母女二人平静生活的慧慈师太开始出难题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为她争,让她少花钱,她还不领情。”

看到木英昏迷不醒,慧慈师太心中顿起无限怜爱,一种压抑在心底的东西涌了上来。她抱着木英万分着急,救人要紧。清水湾是不能去的,甚至不能让清水湾人知道自己救了木英。套上庵中的驴车,将木英用棉被盖住,连夜赶往前面的镇子诊治。

吃过晚饭,刘家死一样沉寂。西屋里,秀芳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丈夫,偷偷爬起来,步履艰难地走到柜边,拿起柜下做豆腐用的盐卤,狠狠心咕咚咚喝了下去,然后决绝地又喝了一碗凉水。听说喝下盐卤还能有救,如果紧接着又喝了凉水,就完全没有抢救的机会。

“嫂子!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就当自己多了两个孩子,你们要高看他们一眼。”木英看了看还贵在地上的村民们,无奈的要了摇头。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嫂嫂们。

“要按你说法,应该赖张顺、二愣,他们最先被鬼子杀死的。”

此时村子里却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木英杀鬼子的经历。

“咋不是报应。平时咱家少照应哪家了?咱家一出事了,他们躲起来看笑话。难道不该遭报应吗?金娥咋没出事?那是她心好,老天爷保佑她!平时咱家对张顺多好,于五把他当成亲兄弟,关键时刻,他干啥去了?要是他念一点兄弟之情,替五儿去‘开门’。能被鬼子打死吗?”于五妈神经了似的自言自语,突然高声哭了起来:“顺子啊!不是大妈记恨你啊!是大妈心疼你啊!嗷!大妈从小把你当成亲儿子啊!一念之差,你就送了命啊!要知这样,大妈说啥也要拉着你去给你哥上坟去呀!都怪大妈小心眼儿啊!”

一村看了看惊恐万状的村民,心里满意了。但他没有住手,而是伸出右手轻轻抚摩狗剩沾满汗珠的光头。象是抚摩一件精美的瓷器,手慢慢加力。狗剩的头也一点向前伸出,好象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狗剩用两手撑地,身型就象一条蹲坐的狼狗。一村抽回手,双手拄着战刀,满意地冲村民一笑。村民们以为一村只是在戏弄狗剩,见一村笑了,忙讨好似的,也发出了笑声。连狗剩妈也停止了磕头,在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静静地向一村傻笑。

“小生瓜弹子,你懂啥。啥叫骚货、浪货。赶明给你娶媳妇了,你就不说嘴了。”张顺得意的教训二愣。

“孩子,咱打掉牙,往肚里咽。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麽都强。只要你安心过日子,我们不会亏待你。”婆婆听了于友德的和木英的对话,从来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她,也相信了木英是清白的。去了一块心病,连亡子之痛也减轻了不少。庄稼人毕竟过日子要紧,脸面不丢,就不怕别人。她觉得作为婆婆,也应该像丈夫一样表一表态。所以她自于五死后,也第一次开口和木英说话,表示会像原来一样对待木英。

“金娥,又出啥事了?”木英左手提着雪亮的战刀,右手去拽金娥。金娥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狐疑地盯着木英的脸,看清楚确实是木英。一下爬了起来,高兴地说:“姐,你没死啊?”

“我那苦命的五弟啊!你为一个在中国浪不够又到日本人跟前摆浪的贱货去拚命,你是死不闭眼啊,你咋会缺心眼啊!嗷。”

纯山看木英没敢继续反抗,就一步一步向木英逼近。木英无奈之下只好一步一步退进西屋。这时,于友德夫妇知道将要发生什麽。于友德跪在地上高声哀求:“纯山太君,咱们可是朋友,你就饶了孩子吧。她小,她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过她吧。”见屋里没有动静,于五妈以为木英已经被纯山糟蹋了。于是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这可咋办啊!你可别糟蹋木英啊,不然我可咋向我儿子交代啊,我哪......”,听到哭声,二门外集聚了许多村民,听说木英被鬼子堵在屋里,半天没有出来,就知道她肯定被鬼子了。看到二门口村木大枪上雪亮的刺刀,村民一个个是敢怒不敢言。付金娥把木英的儿子交给婆婆,就要往里闯,被婆婆一把拽住:“傻丫头!你想干啥?你闯进去,能救木英吗?你要是进去了,你也会象木英一样被日本人按在炕上吗?不是羊入虎口,自找欺负吗?”金娥一听无计可施,急得她连连跺脚,在二门外团团乱转。

“英子,你,你,你没被鬼子糟蹋吧?”木英明白了于五的意思,望着于五祁盼的眼神,木英心情沉重地说:“哥,我确实没被鬼子。”于五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结果,心里一松,昏死过去。

“你咋还没走?要不是我,日本人早捅死你了。”刘春林摆出官长的样子教训着车把势。

“三婶子,您跟我婆婆还有刘家都商量、商量吧!我咋办都行,只要大家都认可,我就没得说。”木英不好直接拒绝,留了活口。说完告别三婶子去了张家。

“小姑奶奶,先别说你老爷了。快告诉我,怎样治疗肋伤?”于友德怕木英说起来没完,打断了她的话,近似哀求地求木英快告诉他疗伤的方法。

“不跟你玩了,你就会欺负我。”金娥撒娇地说。

“刘副官,于大夫也治不了。咱们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汪队长讨好的对刘副官说。

“于家老五人长的挺精神,又懂事。他给你端药递水,照顾多周到。我刚来几天,就大姑长大姑短,就像亲侄子一样,这样的人为人处事绝对错不了。他比木英大两岁,我看他对木英十分宠爱,对木英言听计从,以后准是个会疼媳妇的好男人。听说他医术也不错。家有万贯,不如有一技在身,日后的日子错不了。”姐姐看看弟弟没有反对,又接着说:“清水湾山好水好,就连风水都好。听说,这里几百年都没有遇到过兵灾。嫁到这里,哪怕遇到乱世,也不用东躲西藏。这年月,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见了。”姐姐好像对于家庭有感情,极力述说这里的好处。

“嘁!我是不想伤他们。他们一看就是小毛贼,打伤他们,有损姑奶奶的名声。你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三枪都打在他们帽子上,而不会伤着他们吗?”木英突然意识到于五是在找面子,她把枪往马车上一放,身体向前一扑,一把搂住了于五的脖子,峻峭的脸蛋紧紧贴在了丈夫的脸上,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

“这场比试不算,二当家的是被石头绊倒的。”一直躲在后面不发一言的齐振清这时站出来说。

“现在,我宣布你们为抗日挺进军独立大队。任命,小李子,李东山为抗日挺进军大队长。”说着指了指小李子。小李子立刻向齐振清和战士们敬礼。

“砰”地一声枪响,齐振清首先击中坐在马车上的鬼子军官。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在鬼子车队响起。鬼子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掺杂在枪炮声中。鬼子在头一拨攻击中就被被打死、炸死、踩伤大半。鬼子的单兵战术十分优秀,剩余的十三个鬼子就在煞住车的马车北侧进行起顽强的抵抗,两挺机关枪构成火力网,压住齐振清和士兵的火力。战斗进入了僵持状态。

“他奶奶的,敢抢老子的粮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去,给我把李队长、孙队长叫来。”齐振青气的暴跳如雷

“我说的的功夫又不是单说打枪。”孙大勇不管众人态度脸色通红地辩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