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庄处在山谷中,它背靠北山南临溪水,顺山坡走势向上呈龙形逶迤曲折。走过村口的大槐树,石板路在雨后洁净清新,清清的山溪淌过浑圆卵石。迎面和村民温和友好的目光相遇,显得亲切自然。村巷碾盘旁低低地私语着嬉笑着的纳鞋底、搓麻绳的妇人,巷道里搬柴的男丁,闲坐的老人,铡草的夫妻,放学的孩子,每一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时空之中,从容祥和,安逸自然,没有一点关外人的不安和慌乱。

“哄”地训练场上的士兵笑了起来,李大麻子那知道士兵们是在笑他招惹上这个好整人的小少爷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李大麻子还以为大家在嘲笑瘦小的木英哪,因此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鬼子军官愣了一下,脸色铁青,手中高举着的指挥刀猛然砍杀了对面的伪军军官,伪军军官身子摇晃了一下仰面摔倒。面对慌乱的伪军,鬼子军官在翻译官耳边耳语了一番。翻译官把手一招,对聚拢在自己眼前的众伪军说:“太君说了:开枪的有赏,不愿开枪的把枪放在地上,站到大庙台阶上去。太君还说:放下枪,太君就不会伤害你们。太君只是要你们见识一下大日本帝国士兵的勇敢。”

“弟兄们,根据掌握的敌人情况,此次战斗对我们有力的条件很多,第一,鬼子的车队比较分散,不利于他们组织强有力活力攻击。第二,鬼子在押运时没有遭到过攻击,警惕性很低,鬼子到我们设伏的地点已经是人困马乏,面对打击一定会手忙脚乱,反应迟钝,攻击力下降。第三,地点是由我们选择的,构筑好工事,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同时,我们遭受鬼子攻击的时,就会减少伤亡。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力。”齐振清看看大家接着动员道:“这次打击鬼子车队的意义是重大的,第一,它可以使我们得到鬼子的物资,解决我们将要面临的缺粮少枪局面。第二,他可以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替我们的弟兄的亲人报仇。第三,我们打败了鬼子,李大麻子就会乖乖地接受我们的改编,扩大咱们的队伍。”齐振清看到手下的弟兄群雄激愤特别是急于报仇的新兵们更是情绪高涨,面色一沉接着说:“弟兄们,打仗就会死人,你们怕不怕?”

齐振清看到两个人的表现,转身从小李子的马背上抽出马步枪,左臂一扬轻轻抛给了刚刚转过身的小李子,右手从长袍内拔出德国造二十晌,向前跨步的同时枪身在大腿上一蹭打开机头,几步挡在了女儿的身前,枪口上扬随时准备射击目标。

“你,你,啊你,你娘,娘,娘才,才是,是,啊是大,大麻子。”孙小保骂到。

安顿好一切,齐振青召集骨干下达部队开始训练的命令。他结合前后两批士兵的实际状况,最后决定将队伍分为两个中队,小李子和孙大勇兼任中队长。每个中队老兵和新兵的比例基本相当,分散分配到各个小队。这样安排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可以用老兵带新兵,快速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二是新兵大多是亲人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村民,报仇的决心和意志能够鼓舞部队的的士气。

“春林媳妇,起来给你姐夫弄点饭。”姥姥听见西屋儿子和媳妇应了声,就端起油灯开门上西院去了。

三个蹿出来的土匪,只有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单发的独子撅手枪,其他两个人手里提着大刀。看到于五从马车上抽出大枪,三个土匪也下了一跳,他们也没想到对方会有准备。

木英随手一枪,就打飞了持枪土匪的帽子。那个土匪被吓得一扣扳机,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飞上了天空。“啪!啪!”又是两枪,另外两个土匪的帽子也被打飞了。

拉枪栓、退弹壳、扣动扳机,三颗子弹在眨眼之间射出枪口。三个土匪和于五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快的出枪动作。

“姑奶奶,饶命啊!”三个土匪腿一软,跪地求饶。

“滚!再让姑奶奶看到你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打你们的帽子了。都给我快滚!”木英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样,高傲地训斥土匪。

“英子!你真胆大。你不怕土匪开枪打你?”看到土匪跑远,于五关切地问木英。

“傻五哥,你不明白。土匪就有一只枪,那把破枪只能打一发子弹,而且射程有限。这麽远的距离,就是神枪手也打不中咱们。再说你老婆是有名的神枪手,快枪手,这几个小毛贼,我根本不放在心里。你放心,我心里有底。”木英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本事。

“你别吹了,你打枪快是快,可没有一发打中土匪的身体。”于五看到老婆神气的样子,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地感觉,嘴上不自觉地表露出来。

“嘁!我是不想伤他们。他们一看就是小毛贼,打伤他们,有损姑奶奶的名声。你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三枪都打在他们帽子上,而不会伤着他们吗?”木英突然意识到于五是在找面子,她把枪往马车上一放,身体向前一扑,一把搂住了于五的脖子,峻峭的脸蛋紧紧贴在了丈夫的脸上,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兴致,两个人说笑着打闹着向前赶路。几十里的路程,在打情骂俏中变得短了近了,转眼就到付家。临近家门,木英叮嘱于五不要跟姑姑姑父将刚才打土匪的事情。她怕礼数多的姑姑责备她。

姑姑、姑父和陪客们将新姑爷儿于五迎进东屋,沏茶到水,热情款待。姑爷是“上门子客”,待遇自然要高于一般亲戚。木英被让到西屋炕上,几个表嫂围着她问东问西,有问婆婆对她好不好,有问丈夫对她疼不疼,有问她生活习惯不习惯的。三表嫂问她:“木英,当新媳妇好不好?”木英随口说道:“好。”几个表嫂“轰”地笑了起来,木英一下明白过来表嫂问话的含义,脸一下变成了大红布,用手捶着三表嫂的后背说:“好不好你自己不知到,就知道欺负我,回头我让三哥收拾你。”三表嫂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大姑娘家没一点稳重劲,你姑姑说过你多少次。你看你,出门化妆,扑上粉时以后就不要玩猫,你出门前又玩猫了吧?”木英说:“没有啊,我扑完粉,化好妆就上车往这赶,没玩过猫。”

“没玩猫?”

“没有。”

“真没玩?”

“真没玩猫,到底咋了?”

“咋了?净瞎掰,没玩猫,你脸上的粉是谁舔的,一道一道的,象个花脸猫。”木英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抓起炕上的枕头砸向三表嫂,对着哈哈大笑的亲戚们急忙辩解说:“我,我,我忘了,出门前我是抱了一会猫,脸可能是猫不小心舔的,我,我,我没在意。”

“刚结婚就不老实,编,编吧。”三表嫂一手捂着肚子笑一手往脸盆里到着热水。

“洗洗吧,回头再编。”

“反正是猫舔的,信步心随你的便。”木英洗完脸继续向三表嫂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谁也没说不是猫舔的,不是猫舔的难道是人舔的吗?”

“你爱咋想咋想,我不在乎。”脸上发烧心中得意的木英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新婚的木英即是众人关心的对象,又是大家调笑的目标。话题轻松逗笑。

“木英,你听过‘傻姑爷’的故事吗?”

“平谷西边十里有个岳各庄,岳各庄有个叫福林的,结婚时只有十三岁。人不傻,只是岁数小,还不太懂事。头一次到老丈人家去拜年,陪客们自然热情招待。‘姑爷喝茶!’,茶水斟满,福林一口喝光。‘姑爷喝茶!’,茶水斟满,福林又一口喝光。姑爷喝茶!’,茶水斟满,福林只好再次一口喝光。开始时是真渴,后来害怕失礼,陪客真满意杯茶,他就喝光一杯。天亮时,新媳妇一摸旁边的褥子,发现褥子被尿的精湿,新郎官却不见了踪影。大舅哥一路寻找,发现福林跑回了家里。福林正在向父母哭诉:“人家越不想喝茶,他门越劝我,把小肚子喝的‘嘣嘣”的。”

“我也有一个傻姑爷的笑话。”不知道什麽时候溜进屋里付金娥也乘机说了个笑话:

“姑爷上炕。”

“爬着哪。”

“姑爷喝酒。”

“端着哪。”

“姑爷吃菜。”

“挟着哪。”

“姑爷,挟菜不能连箸。”

“我哥叫连柱,我叫狗蛋儿。”

“小丫头片子,你也敢编排我,看我将来给你找一个又傻又憨的小女婿,让他天天尿炕泡你。”付金娥被木英按在炕上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我不要傻女婿。我的女婿才不傻呢。”手脚动弹不得的金娥肉烂嘴不烂。

“小丫头片子也想女婿了,好,你女婿不傻。”木英趴在金娥的耳边说起了顺口溜。

“金娥金娥你别急,明天给你找女婿。”

“金娥金娥你莫慌,你的女婿真叫棒。”

“下雨知道自己被,吃饭不用金娥喂。”

“晚上睡觉不尿炕,早上被子不用晾。”

金娥挣扎着用手去捂木英的嘴,嘴巴不听地说:“不听,不听。你就知道欺负我。”“三嫂子,你听说过教书的女婿到丈人家拜年的故事吗?”木英放开金娥把矛头指向了三表嫂。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又想编排你三哥了吧,我没听说过,不过我不想听。”

“瞧你哪小心眼,谁说我要编排教书先生。你爱听不听,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木英不管三表嫂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从前有个傻丫头,嫁了个教书先生。三天看妈时,为了显摆自己,问自己的丈夫咋样说才象教书的,丈夫说:先生爱说之乎者也,爱用‘古”字。一路上,丈夫给傻丫头举了好些例子。一进娘家门,傻丫头就对迎出的爹说:爹啊,爹啊,我跟您姑爷刚睡两宿觉,就会教书了。傻丫头不管别人,指着老槐树说:树者古木也。老爹一听,自己的傻闺女还真说对了,就没有言声。一进屋,傻丫头指着旧桌子、字画说:桌者古案也,画者古字也。老爹想见好就收,指了指端茶进来的丈母娘,意思是要女儿别说了,快帮怀孕的丈母娘到茶。兴头正高的傻丫头见老爹用手指自己的母亲,就说:母亲者鼓肚也。”

“你们猜,傻丫头爹说啥?”等大家笑够了,木英问大家。

“傻丫头爹说啥?“三表嫂见木英没有编排教书的丈夫就急切地问。

“傻丫头爹指着女儿说:凤英啊,凤英。你以为跟了教书先生,你就不是傻丫头了。”木英看着这三表嫂说。

“好你个小丫头,你敢情是在编排我那。”名叫“凤英”的三表嫂到给气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