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杀的经过没人敢提,庾皇后自有心腹眼线,很快知道整个事的经过,但她隐忍不发。

宋衣蓄势已久,从出建康城时就知道谢尚在她身后追踪,若不是手中有谢安作为人质,恐怕走不出建康城十里。

司马绍并非孱弱文人,生母是鲜卑人,他亦有好武的习性,在玄武榜上名列五品,只是宋衣的剑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国家在司马衍小小的脑袋里,只是四面冰冷的高墙。东晋初年,皇宫苑城还是孙吴时所建,东晋穷,国库空虚,大兴土木,不但会引发民怨,而且琅琊王氏的王导也不会同意将钱浪费在这上面。

也不知是谁借给他的胆子,直接骑马闯进院落,一手抓着谢安,一手捞起司马衍,将两个小孩放在自己马背上,一骑绝尘而去。

八王之乱、永嘉之乱、胡人攻入洛阳生擒晋怀帝的事,其实才仅仅过去十多年。

这些都是玄学不能单独做到的,所以要兴建太学,培育人才。

谢安是小孩,王导当然不会给他喝茶汤这么寒酸,给他的吃食当然是南方难得吃到的乳酪。

再说,他并不觉得回到古代,就一定要把古代的事物通通学会,能择几样有兴趣的学习就够了,毕竟人生短暂,身在世家不用考虑吃穿生计,但要肩负的责任亦不能少。

再者说,士族首领琅琊王氏司徒王导还闭关避祸呢,他充分发挥了道家的无为而治,朝中对他颇有微词者不少,奈何琅琊王氏还在站在士族门阀的金字塔顶端,任是谁也拉不下马。

熊孩子跟着他回厅堂时,安静得跟个木头人似的,红着眼圈一言不发,想来是把眼泪忍到肚子里去了。

谢尚此时停了下来,道:“谢仁祖携家人拜见诞伯。”

这次侥幸有王熙之的玄修真气护体,下次可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再者他已经被谢尚打了一顿,又见家人为自己忧心劳累,他也不忍心再让他们担忧。

这两位流民帅都是寒门出生,为以家世身份论的士族所不喜。

干宝就是写《搜神记》的那位,如今在司徒府担任王导的右长史,刚刚编写完《晋书》,是一名为人称道的史官。

起初并没有感到实体怪物的存在,只是在他手一触到黑影的瞬间,巨大黑影发出了一声只有他们两人能到的啸声,仿佛自九霄落入最隐秘的心底,幽幽回荡。

今夜聚集了许多东晋文士,其中不乏有三榜品评资格的人,王导、纪瞻、陶侃、庾亮、温峤、桓彝都成了主要品评人。

鹅池里的鹅游来游去,丝毫不畏惧冰雪,流水浮冰声如梦幻泡影,谢安第一次发觉这院子虽然幽僻,但胜在雅致,草木繁多,花丛一溜的素色腊梅,梅上覆雪,暗香流动。

见两位江东小郎都对王熙之软言细语,温氏姐妹脸色刷得就不好看了。

纪瞻撇去心头烦忧,对王导道:“陈郡谢氏人才济济,谢尚率性旷达,十六岁位列三榜五品,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完,他再度将肉碟递到小厨娘手边,“小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早有多人落座,主座最近的两席都空着,听人道原是主人王导与两席的人在后堂闲聊。

这一年,谢安四岁,他刚回到建康是方经内乱的建康,他走过的朱雀桥是挂过王敦头颅的血桥,他见过孔严孔氏因平王敦之乱而升了两位大官。

二哥谢据也凑了过来,补充道:“王敬、王胡之、顾悦之和陆纳都是入了弱鱼池的,阿敬是王司徒的亲儿子,得到其书法真传;王胡之是书画双绝王世将的儿子,王世将在世时列墨魂榜一品之位,可惜两年前病逝了,而且王胡之自己身体也不好。”

谢安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二哥吃寒食散,幸而二哥还是懂行的,知道用热酒服用,若会用冷酒,体内热量和毒性不得发散,那真是找死。

“……可说了什么?”

“其实我也打得不痛是不是?那么这事就不要告诉阿爹和焦姨了好吗?如果阿爹知道你偷吃这东西,我想你可能真的要‘苟延残喘’了。”

“看来阿菟真的喜欢鹅啊!”谢安感叹道。

永嘉元年先帝司马睿与王导司徒渡江,算一算时间谢氏在建康经营也有近十多年了,这宅院虽不豪华,也算清心雅致。

谢尚端详着他的脸色,生怕他有什么不对劲,方才谢安目光呆滞了片刻,急得他脸都红了。

书房有人,人影落在帘上,是俯身写字的姿势。

起笔酝酿已久,正是卯足了所有精力书写这些字。所用的字体是真书,即是后世的楷书,当然这这时是叫做真书或正书,由汉代隶书演变而来,秦汉时多作用于公文奏章抄经。

晋尚薄葬,南迁朝廷本就不富裕,加上连年战乱百姓也贫穷,当权者提倡此道,以正风气。

谢奕说得坦荡潇洒,平日里他看似没心没肺,粗鲁豪放,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

也难怪大哥要争道了,免得旁人认为谢家刚失了一位江左名士,就以为后继无人,妄想能将谢家再踩低几分。

阿狸是谢安的小名。

当然以上这些影响不到小县令的安宁,南北人相聚最多就是大型嘴炮,小型殴斗。

褚夫人捏着女儿的小手,“蒜子还小,应当多读诗书陶冶性情,这性情好了,容貌也会更好。”

“可是,蒜子不想背诗,阿兄在读《南华经》,都不跟我玩。”蒜子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笑着盯着谢安道,“宋姐姐,我可以跟小哥哥去玩双陆吗?”

宋衣怔了怔,虽然她并不想让谢安离自己太远,但毕竟已经上了这家的船,又看对方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实在有些不好拒绝,无奈道:“可以啊,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安被小萝莉急切地拉到一边玩耍去了。

褚夫人微红着脸,“我家蒜子太过任性,女郎莫怪。”

宋衣身上尚有伤,强撑笑颜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