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与麃公二人没料到他一见面就说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又惊又喜,王翦又跪了下去,嘴里连称不敢,嬴政却又将他强拉了出来,态度和蔼,丝毫没有一国君王居高临下瞧不起他的气势,此时王翦不过是麃公身边随手一抓的亲卫小将,今日却能得到如此待遇,与嬴政共同饮酒吃宴,而嬴政却丝毫无君王架子,反倒对他亲和有加,让王翦心里仅有的一点犹豫与惶恐俱都消失了个干净,心内既是有感激,亦是有欢喜,王翦此时还不到三十之数,又被打压多年,一直郁郁不得志,还不像后来一样的老谋深算,此时命奉上,才好报这知遇之恩才好!

“咯咯咯,吕相当真糊涂了,嫪毐有何本事,可不是吕相告诉妾的么。”赵姬眉眼弯了起来,掩袖捂唇而笑,眼里带着讥讽之色,看得吕不韦又是一阵火大,谁知没等他再度开口,嫪毐却已经挡在了赵姬面前:“吕相不知找太后有何要事?”昔日他还是吕不韦府上一个可有可无的逗趣之人,人人都可以嘲笑他,哪知今日,就连吕不韦也不得看他神色,嫪毐心里得意非凡,却是想到之前那人的吩咐,心下又是一凉,连带着脸色也沉了几分。吕不韦见他如今竟然敢挡在自己面前,更加怒不可遏,连带着看赵姬眼色也是沉了下来:“阿萸,你也知道能到如今,极为不易,你是否因此人,而坏了你我之间多年情谊?”

嬴政却未理睬她,手上劲道更大了些,当下夏姬更感剧痛,看嬴政冰寒的双目,才当真怕了起来,想到自己这一路过来确实莽撞了些,只当嬴政要对她不利,谁知嬴政却是冷冷看了夏姬带来的人一眼,眼露杀意:“夏太后身子不适,尔等不知劝阻,反倒怂恿太后走动,今日过来之人内侍,不拘是谁,一律打死!”

夏姬秘信之中并未说是要将这二人送给吕不韦,因此桓惠王自然是以为夏姬张罗美人儿,是为讨好新王所用,那韩国的使臣一进咸阳城,住进了韩国别之内,当日就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君王欲送秦王美人之事说了一遍,恨不能人人尽知韩王对秦国之好般,弄得声势极其大。

他一开口,众人自然交口称是,有些许对李斯怀有戒备之心,而对吕不韦忠诚之人,听李斯出了这么个损人的毒主意,当下也对他怀疑之心尽去,面色变得温和亲近了起来。许是这段时间嬴政的离心之计成了功,又或是今日吕不韦在赵姬处吃尽了苦头,听疾医说他身子极为亏损的时候,吕不

吕不韦此时在殿外已经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原本是有心过来与赵姬修好,这会儿心里却越发不悦,他如今位高权重,什么时候都是旁人等他,哪轮得到他来等别人?这赵姬给脸不要脸,如今竟然胆敢如此轻视他。窝了满腔怒火,吕不韦看到赵姬姗姗来迟时,不止没有注意到她沉着一张脸,冷笑道:

这话当下引起了众人一致的妒忌之色,被称赞的李斯却连眼皮儿都未抬一下,只是起身朝吕不韦拜了一礼:“全凭主公信任而已,通右不敢居功,还是主公位高权重,能说得上话之缘故!”一听得这般夸奖,吕不韦自然又是满意脸色,越看李斯越是满意,人又能说会道,偏偏居攻又不至傲,倒当真是一个人才,他此时正在兴头之上,连喝了几口酒,人逢喜事神爽,吕不韦被嬴政压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又扬眉吐气,自然是再无节制之力,酒过三巡,堂内众人正是兴高彩烈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回报声,吕不韦正感欢喜时,听到有人求见,不免扫兴,脸上笑意也略有些凝固,不过仍是将人唤了进来。

这一手捧着一手敲打着,实在是御下不二法宝,嬴政虽然当王没多久,但对于这些手段却是烂熟于,有些人该是用荣耀与恩情牵住,如蒙氏家族,有些人却是只用恩情喂不饱他的胃口,就如李斯之流,如果一味对他恩宠有加,只会将他野心养大,往后养虎成患,使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对于这样的人,就只能一边敲打警告,一边却给适时信任,他会恨不能奉献浑身力量,显示自己用处,为自己办事。而对于类似赵高与那少年刺客之流,既有野心又有仇恨与目的之流,只能一昧用蛮力与权力强行镇压,只有真正将他们打得怕了,这些人才会甘心臣服!

嬴政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小心翼翼的中年人:“先生乃荀子高徒,不知对于如今的秦国,该有何见解?”神一振,连忙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略有些谨慎的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自成大事者,机遇最重,彼时秦国先王虽强,但时机不遇,至周天子衰落,各国之间接连征战,经秦国几代君王努力,如今秦国最为强大,大王您又如此贤德,斯认为,大王如若消灭六国,实在容易之极,尤其拂去灶上之灰,现在成就帝业,统一天下,让大王您建立不世之功,正是最好的时机!斯愿辅佐大王,往后愿为您马前卒,只求大王给

两人当初毕竟有过甜蜜时光,吕不韦脸色稍雯,这才将捏住赵姬下巴的手放开,冷哼了一声,赵姬打蛇随榻上,自然瞧得出吕不韦眼里的软化,心里不由一甜,身子如蛇般的缠了过来,一下子坐进他怀里,抚着他口笑:“奴家心里只得吕郎一人,只是可恨吕郎没良心的,却如此对待奴家,奴家为了你,连子楚也可放弃,又何况是政儿?你又不是不知,奴家与他母子之情一向淡薄,又何来舍不得之说?”赵姬说完,一双含着媚意的大眼里淌出两行泪珠来,说到嬴政时,语气倒是带了复杂之意,不过随即又被她抛了去,只是伸手在吕不韦脸上抚。

嬴政嘴角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群臣喝到酒酣处,之前的压抑与沉默像是统统抛之不去般,大殿内一股狂热之气,嬴政像是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了似的,一下子拍案而起,端起酒尊,大声喝道:“借诸位卿家之言,大秦必定一统天下!”

嬴政捏着这玉瓶,心里却是冰冷一片,想着这少年之前诓自己的话,要是自己当真以为这是奇药拿了出来,说不准到时与蒙氏人相互感染,还真能哪了这少年的愿。只是嬴政心里也清楚,当初自己与这少年是敌对,他能这么暗算自己是无可厚非,同样的也可见这少年是个心狠手辣又心机深沉的主儿,要是真能为自己所用,那倒不错。想到这儿,嬴政将手里的玉瓶儿又重新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这才看着那地上的少年道:“政身份,想来你也有所了解,政敬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给你两条路走!”嬴政说完,紧紧盯着这少年,满脸冷意,轻笑道:“一是给你喂下毒药,往后任我驱使,二是留政身边,任

骜当下激动得脸色涨红,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的老将军这会儿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听嬴政如此看重,不由感动得老泪纵横,点头道:“王上的恩情,老臣铭感五内,但请您放心,但凡老

少女脸上冰霜之色未融,只是轻叹了一声:“此人与妾身颇有渊源,能否请你将过节就此揭过?”

“小郎君倒是好大口气。”那中年人并未因嬴政的话而动怒,反倒是微微笑了出来,手里的长剑缓缓的抽出,朗声道:“只是可惜却未学好,倒当真是可惜了。”他说完,叹息了一声,手里长剑以极慢的速度抽了出来,剑与剑鞘摩蹭间,发出嚓嚓的响声,众人汗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嬴政看那中年人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拉着蒙恬往后疾退,那人动作缓慢的伸出手中长剑,平平递出,眼瞧着速度极慢,但是却是眨眼间就已经送到了一个蒙氏人面前,那人连惨叫声也未发出,只是嘴里涌出血沫,捂着口,‘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嬴政冷笑了两声,也没有与这少年多加辩驳,这少年说的天下奇药估计是真,但他并未说是毒药还是救命之药,显然二者机率各占一半,这少年倒是好心机,到了这会儿竟然还不死心,想诓着他吃下这东西,光是这份忍耐与沉着,倒令嬴政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而令他最主要到现在还未下杀手的,则是这少年眼里的格也与他相同,看到他求饶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狠意时,倒生出一种感叹来。

蒙骜一马当先,冲出去首先就将一个别开脸朝嬴政看过去的剑客迎头就是一剑,那人惨叫了一声,面颊,一脸鲜血,接着才像反应过来一般,抽出腰后长剑,朝他毫无章法的劈去。这人一声惨叫就如同一个信号般,嬴政率先一跃,他这一下下意识的带了那真力运转,竟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跳得极高,一跃竟然就来到了场中,冷不妨手中长剑朝那一名还没突然反应过来剑客脖子抹了过去。溅了嬴政满头满脸都是,嬴政却不以为意,伸手抹了抹,嘴角竟然微微弯了起来,反手一下,手中那柄普通的青铜长剑灌注了真力,如同摧枯拉朽般,将那伸剑格挡的剑客连剑带手劈成两段!那人吃痛之下看嬴政满脸戾之色,又浑身鲜血,怪叫了一声,连剩余一只手中的断剑也不顾了,下意识的朝嬴政扔去,转身就要逃!

蒙恬看祖父神色,就猜出几分他心里的想法,但此时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对蒙氏能追随嬴政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高兴来,嬴政本来对蒙毅就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他与嬴政年纪相仿,两人之间交情自然不是蒙骜与蒙武父子可以相比的,替嬴政做事除了忠心,还多了几分知已之义,这会儿看嬴政神色,就知道他有话与自己说,因此先冲蒙骜父子躬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