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里的不满之意吕不韦自然是听得清楚,当下心里更加不快,狠狠挥了挥袖子,率先走到赵姬前头,进了内室,侍人战战兢兢将戾,满脸的杀意挡也挡不住:“竖子今日如此折辱某,必定留他不得!”赵姬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脸上的娇媚也褪了几分,颇有些不安道:“吕郎,你可别乱来,政儿是秦国之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奴家可是保不住你的!”吕不韦三番四次在她耳边说着要她控制好嬴政命的事情,赵姬对吕不韦的迷恋少些之后,倒是听进去了几分,也知道自己只得嬴政一个儿子,要是嬴政出了什么事儿,成峤上位了,以夏姬瞧自己不顺眼的程度,估计头一个会死的就是自己!

嬴政出现时,身材高大挺拨,卓尔不凡,行走间如龙腾虎步,哪里看得出有丝毫的病容,象征着权势的君王冕冠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那冠上晃动的冕旒相互碰撞间,给年少君主俊美深邃的脸上打出一道道冷厉的影来,那身玄黑色深衣气势十足,行走间那腰下垂青黑色花纹蔽膝更显威势,裾裙下偶尔露出金丝与朱线织就的厚底鞋,秦王威势逼人,哪里有什么病容?众人离得极远,竟然一时间也被他威势所慑,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高台之上大步走来气势十足的君王,不约而同跪伏在地:大殿之内极其宽敞,每隔五步距离就设一案桌,桌后俱有大臣跪坐于案几前,这一下跪下来同声欢喝,当下章台大殿里传来阵阵的回音,使嬴政气势更是十足。他嘴角边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如鹰似的眼隼却是紧紧盯着那右下首处与众人一道不甘不愿跪伏于地的成峤,眼里冷光闪动,半晌之后,自个儿跪坐了,才唤道:“起吧!”

一听能相互感染之话,嬴政眼睛不由一亮,紧紧盯着这少年的面容:“此话当真?”

的伤口时,眼里的冷意褪去了几分:“已到了?”“到了。”蒙骜脸上露出轻松之色,这会儿疲惫也不由自主的浮现面颊,他一整晚没睡,来回奔波,再加上又受了伤,失血过多,还受了一场担忧惊吓,蒙骜本来年纪就大了,这番折腾

“你是谁?”声音如珍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他声音响起,嬴政等人却不过刚刚挪动两步,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公羊式,更是面色铁青。来人身手如此敏捷,一看就不是普通之辈,自己等人又大多身上带伤,恐怕不是对手。他这样一想,表情更是凝重了几分,反倒是蒙氏等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蒙骜看了蒙恬一眼,沉声吩咐道:“恬儿,等下瞧着事情不对,你护着主上先走。”蒙骜满脸坚毅之色,看了儿子一眼,蒙武也微微点头,显然父子二人有留下来断后之意!

此人一见就是难缠之辈,刚刚隐藏在赵氏几女之中如此之久,竟然不动声色,临走时找到了最好的时间伏击他,今日若不是蒙氏几人,恐怕这少年还当真会得手。这样一个看起来行事老成狠辣的人,没料到竟然会做出与此时风气完全不同的求饶之举动,倒与他当初有几分相似。嬴政想到自己初来战国之时,在赵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形势不如人时,忍气吞声,那时聂元还总斥自己没有丈夫之范,又无气节,难成大器,实在是被他所不喜,每回板着脸总能训上一两时辰,如今嬴政倒是没料到遇着了这样一个异类。

不过这会儿嬴政却是分得清事情有轻重缓急之说,因此顿了顿依旧是冲公羊式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始闭目养神,马车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里着实有些波动,因此也不隐瞒,直接就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蒙氏族人愣了愣,蒙骜想到中戾却坚定的神情,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因此也就点了点头:“那事不谊迟,臣看三更时期随您出城,到时夜半时分,将人屠了就走,到时也好掩人耳目,不致引出祸事来。”蒙骜也是老将,杀伐果断,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来,也就不再多言,看了嬴政一眼,试探道:“王上,此时天色还早,不若用些酒蓄锐也好,您看如何?”

嬴政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自己随身佩戴的青铜长剑,嘴角边笑意冷得沁人心脾,温和道:“祖母如此体恤寡人,当真是费心了,只是寡人愿与王弟共享此福份,传寡人喻,将美人儿送二十往长安君府上。”这几年来,夏姬从未停过送女人的举动,嬴政也一向对此事

中的藏书,再加上现代时虽然学的不是水利专业,但好歹对于一些基础的东西还能开上口,谁知就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更是令这郑国目光发亮,后来更是险些将嬴政引为知已。

庄襄王刚死不久,秦王政不过十四岁之龄,朝政都把持在他手中,晋阳谋反之事传来,岂不是告知天下人吕不韦无能?更何况当初这晋阳一带是蒙骜带人围攻,后来之所以大势以去没能再趁机进攻的原因,皆是因吕不韦擅传假王令之过,这会儿挑出事情来,岂非是他自赏耳光?嬴政此时知道自己年幼,又没有合适的机会与吕不韦一争长短,将权柄握回自己手中,谁知这机会却是眨眼间就来了。

赵高眼里露出过一丝亮色,他既是为吕不韦嘴里的恩情,也有为他至今还能记得自己姓氏而欢喜,不过赵高跟在嬴政身边多年,深知他为人习,说不准今日嬴政派自己过来传话,就有要故意试探他之心,嬴政如今年纪虽然不大,但心狠手辣又果断隐忍,要是知道今日自己与吕不韦有了勾搭,往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赵姬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就因为一时行差踏错,才有了如今的痛苦悔恨。一想到这儿,赵高神情凛了凛,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恭敬道:

,赵姬当初与他也曾有过露水姻缘,对他感情倒是极为复杂,更何况嬴政成日将他带在身边,时而过来,难免令赵姬心里发虚,这会儿听他说话,倒是不好拒绝,只看了嬴楚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之后,才提了裙摆走在赵高前头。

一想到这儿,赵高忍不住泪流满面,却是强忍着,半丝声响也不敢发出。前眼这人乃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秦太子,自己这样的人在他眼中不过命如草芥,只凭他一已之私,就活生生断了自己一生幸福,往后成为一个侍人,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讲?就是往后能得嬴政宠信,但自己如今膝下空虚,连子嗣都没有,再是努力,也不知道该为谁了。赵高心里不由生出连绵

吕不韦在嬴政一开口说话时心里就惊怒异常,不过他手腕玲珑,又能说会道,极会看人脸色,一见嬴楚表情,没等他发难,当下想也不想的,一下子就先放下竹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嬴政与诸国使臣回了礼,与吕不韦略有些探究的目光对上,那厢才有侍人尖声道:“王上驾到!”

嬴傒被封安长候,封地为费,占地颇广,可惜乃是极背苦寒之地,人烟稀少,那儿土地贫瘠,也算得上是秦人最初的起源地,听起来风光无比,可惜那儿却可称穷山恶水,又临近别国,靠塞外也不远,那儿的庶人百姓们时常受到外族侵略,常常苦不堪言,也因此民风极其剽悍,斗乱之事常有,算是极不好管理之地,嬴楚将他派过去,自然可见兄弟二人积怨之深。

临走时蒙氏兄弟倒有些依依不舍,蒙恬难得见到一个同龄之人,又对嬴政颇有知已之感,这会儿他年纪还不太大,没到严格分辨君臣之礼的时候,因此感情大多倒是发自真心,蒙毅则是因为被嬴政救过一命,对嬴政感激自然是不必再说,兄弟二人都有些情绪低沉,天不亮时就起身准备送嬴政一程。蒙府虽然离秦王不远,但有时一墙之隔却是相见困难,公羊式亲自在套着马车,蒙武穿着一袭紫袍深衣站在马车边,高大威猛,看到嬴政几人过来时,脸色微微板了一下,给嬴政见了礼,才喝斥两个儿子:

出来。

想到这儿,李斯表情更是镇定了些,额头狠狠碰

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可是这股寒冷却比不过他心里的冷,以及嬴政给他带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他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着,额头一下下狠狠的嗑在了那坚硬的地板上头,嘴里连呼:“李斯冒犯君王,罪该凌迟,但如今秦国有奸臣把持朝政,大王,李斯乃一片忠心啊!吕氏狼子野心,天下尽知,大王不可受他蒙蔽啊!……”李斯嘴里不停哭诉,额头却是越发用力了些,没一会儿,地板上沁出几层血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