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相碰,唯一传进嬴政心里的,是少女指尖略冰细腻的肌肤,滑得如同上好的丝绸般,那种清冷感直接传达到心里。嬴政又看了她一眼,才接过药瓶,道了声谢。

只是他们动作快,那来人动作却是更快!

“倒不料还有漏网之鱼。”嬴政冷笑了两声,手腕微动,将长剑一并抽了出来,他用的是反手,这下子又运行了真力,倒是吃疼不轻,但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显现出来,那少年显然吃的苦头更大,连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嬴政眼里露出的杀机,当下后背出了一层白毛冷汗,下意识的喝道:

如今嬴政身份不同,就是连蒙骜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会儿他对公羊式却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倒是令公羊式心里生出几分感动来,冲他拱了拱手,高兴道:“不过是式份内之事,哪里敢当您这句话。”他说完,冲嬴政拜了拜,脚下动作却是没停,虽然说话客气,但脸上却是露出傲然之色,显然对于嬴政的夸奖很是欢喜,对自己的身手也颇为自得的样子。

蒙骜这话一说出口,嬴政眼里的冷意当下褪去几分,手指顺着冰冷的青铜剑身抚了几下,嘴角边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天色渐晚时,嬴政停下练了一个小时的长剑,一旁赵高就已经捧着麻布上前,替他拭去了身上的汗珠,一边恭敬道:“夏太后送了三十美人儿过来,说是担忧王上您如今还未有子嗣,让您早日与嬴氏留下后人。”嬴政年轻还轻,不过刚十五而已,这般年岁,没有子嗣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偏偏夏姬这么说,倒像是诅咒他会早亡一般。

“此乃先生亲手所绘?”嬴政听到这儿,确实对眼前郑国印象有了改观,原本不过是因为他有才学而敬他几分,这会儿当真是肃然起敬。此时的条件可不像现代时方便,出入都有车,又有摄相机等,这会儿全是靠人的两条腿与双眼,那陕北一带全是深山老林,林中野兽丛生

昨夜担惊受怕了一宿,今日又被嬴政异样的态度一激,心下一松,大起大落之下,吕不韦自然不如平日能将赵姬哄得开心,赵姬只当他是将心思放在了新进府的美人儿身上,当下醋劲儿大发,再者又看吕不韦对房中之事没什么兴趣,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一番闹腾之后,吕不韦哪里受得住这个,平日里哪个见着了他不得好好哄着,偏偏赵姬貌美则矣,可脾气实在太差,当下也不愿意侍候,摆着脸色穿了衣裳就出了王时,嬴政刚用晚膳。赵高虽说日间受了杖刑,但依旧得撑着伤体侍候,看到嬴政嘴角边的冷意,当下心里就打了个寒颤,他与赵姬偷偷有过几回露水情缘,如今都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那吕不韦如今当面给嬴政没脸,以他睚眦必报的情,他日后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心时倒不由生出一丝爽快来。

诸国使臣一来秦国,借着奔丧的名头,率先送了不少奇珍异宝到他府上,说句不客气的话,嬴政如今中所有的,俱都是他已经挑剩下的而已,但这会儿嬴政不仅不恼怒,反倒还说要与他共享,吕不韦心里有些忐忑,刚刚从赵太**中出来时志得意满的笑容早就不见了,整了整衣裳,看了低

“寡人无碍,难为政儿每日亲自过来,实在是孝心可嘉。”他嘴唇边残留着一丝殷红,被嬴政瞧在眼里,眼皮就微微垂了下来,那厢嬴楚却是笑着对赵姬道:“阿萸,政儿如此孝顺知礼,往后寡人就算一去,你也可生活无虞也。”他这话一说出口,赵姬眼里也忍不住露出犹豫之色,虽说嬴楚贵为秦王,但这辈子对她却是极好,此时像是临终遗言一般的模样,也令她心里微微一动,但想到吕不韦时,面容又坚定了起来,只是微微福了一礼,含笑看了嬴政一眼:“都是王上您教得好,妾能为您诞下政儿,是妾这辈子之福。”

惮,反倒是在赵姬蛊惑之下,对吕不韦越加宠信,继封他为一国之相后,庄襄王二年更是封他为文信候,享受洛阳与河南一带近十万户供奉,足以可见其势力之大,其中吕不韦又广招门下食客,一时间风光无两,朝政几乎把持在他手中,嬴楚对这一切却毫无所知,只顾一心沉溺于温柔乡中,而此时夏姬一党韩系族人却迅速开始茁壮成长,渐渐有要与吕氏争锋的势头,只是赵姬与吕氏勾结已久,一时间韩系还成不了气候。

赵高笼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突然间紧紧握了起来,面庞已经青筋隐露,不过他低垂着头,却是看不出端倪,好半晌之后才忍住了心中的各种怨恨扭曲,尖声道:

需要效忠的对象,再加上蒙氏兄弟又对他印象极佳,心内不止对要效忠于他没有丝毫的抵触之心,反倒隐隐带着一种士为知已者死之自豪感,听嬴政开口,连最为内向的蒙毅也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口,原本还搂着赵姬的嬴楚眼里闪过一丝疑色,再看吕不韦时就没有了之前的真切笑意,反倒显得疏离了一些,显然心中因嬴政这意有所指的话而略生隔阂,觉得有些不舒坦了,笑容就淡了下来。

等人纵有不甘,可是却翻不起风流来,名正言顺,并无异样之声,因此登位之事倒也颇为顺利,十二月时,秦国发下榜文,正式告知下,嬴楚帝号定庄襄王。原本以儒家礼记来说,该当守孝三年,可秦人一向对儒家看法斥之以鼻,更何况君王又是特殊,因此只守孝一年,虽不举行正式登位大礼,但却是已称王。

他这冷淡淡的话一说出口,侍人们当下呆了半晌,半晌之后没有动弹,许久众人才连忙跪了下来,哀求道:“奴做错事,还求公子责罚,万万不敢出去。”

“蒙氏有罪,竟然不知是公子来临,有怠慢之处,还求公子不要见怪!”嬴政一听这话,当下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蒙氏的态度已经是极明显了,显然是在向他表忠诚之意,蒙武此人本来格就忠贞,此时对他身份没有怀疑,再加上他又于蒙毅有恩,蒙氏此时会为他效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嬴政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放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两人找了一处行馆落脚,幸亏嬴政手里还有从邛胥处得来的两锭金子,拿一饼出来称过,足有一斤多重,他来到古代几乎都是在内宅生活,以前是在赵府,如今是在王,还极少有机会与外界打交道,这交换钱币一事他并不太懂,而小娘子黄盈也是年纪不大,一向又跟随父亲,所以对这事儿更是不明白,但幸亏嬴政虽然不会,但他骨子里有一种坚持与下意识的警惕小心,因此找人问过之后和一处类似钱庄的地方交换了刀币,虽然吃了些,不过好歹是安全的换了钱币出来。

普通人物,昭襄王此人从不昏庸,他既能提拨这麃公,想来他自有过人之处,在嬴政看来,他如今光是把握着兵权,在朝中形成一大势力,偏偏又不倒向吕氏等人任何一方,就足以可见一斑

。一间宽敞的雅室里,嬴政见到了这个历史上秦时记载最为神秘的大将之一,麃公事实上原名麃期,只是如今位列爵位,所以才称麋公,此人看起来并不年长,约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相

斯文俊儒,脸上留着三尺长须,以此时人审美观念看来,他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身材瘦长,跪坐在嬴政下首处,穿着一身藏绿色衣袍,更显清隽昂扬,看起来此人更像一格坚毅不可摧的。等嬴政坐定了,麃公才给嬴政弯腰施了一礼,脸上带

了淡淡的笑意,开口道:“王上令人传话给臣,要见臣一面,不知王上是有何事要吩咐?”麃公眼里目光闪动,嬴政能出王外使唤得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递到他手上,

光是这份儿本事,就不会是如朝中众人所以为的,少主年幼好欺了。只是不知吕不韦,对于这样的嬴政,知道多少而已。他嘴角边带了笑意,唇下三尺美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晃动,看所为何事,更没有问的是,早在嬴政进屋时,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但却没有开口点破,麃公能得昭襄王赏识,而一直平安活到现在,不如白起风头盛格

分明,又懂明哲保身之术,自然会装傻充愣,嬴政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般,不去多嘴。“政自登位以来,战战兢兢,深怕祖宗先人守护之山河落于旁人之手,如今正值势微时,还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嬴政也没拐弯,反倒是出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这麃般的人物,在他面前用心机,只会让他心里忌惮,防备更深而已,不会为他所用,倒不如有话直说,兴许能得他几分真切对待。更何况,他这话,也算是将麃公挤兑住,毕竟以

一国之君王身份,放下身段恳求,就算是自己此时势不如人,估计这麃公也会觉得为难,或者是感动!嬴政将此时人,尤其是有本事的人心里得很清楚,因此一言即出,果然见麃公脸颊微

微动了动,虽说极快的又镇定下来,但那丝异色却被嬴政瞧在眼里,心下更是肯定。“王上有事吩咐,臣自当不敢有违。”麃公果然此时心里大是为难,嬴政直言说出口的话,反倒叫他不好拒绝,而且心里也颇有些意外嬴政的坦率,不得不说,他心里对嬴政这样坦荡荡

的态度是极其欣赏的,不过目光里却带着疑惑与戒备,他活到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站队也是活命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一站队,手握大军的三将之中,就有他与蒙骜为嬴政所用,剩余王龁老迈

,如此一来,恐怕吕不韦也要对嬴政忌惮三分的,如朝中平衡局势一破,估计又得生出一番波折。麃公想了想,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连手中的美酒也觉得失了那味儿,心头颇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朝嬴政方向看了一眼,却不敢抬头,只看到他口间那玄色深衣上朱色的裹边,那黑色

衣裳上头几团湿濡传入他眼底,想到刚刚那阵血腥味儿,他又觉得为难起来。“政在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嬴政微微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闻了闻,却并未入口,赞叹了一声,又将这酒尊置于案几上,看面颊低垂的麃公,轻轻笑了起来:“君子坦荡荡,卿

面前,政亦不隐瞒,如今政的情形卿想必心中有数,吕氏势大,欺政年幼,但往后如何,谁也未可知。”麃公听完,眉头皱了皱,也未出声,秦王与吕不韦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先王临终托孤与吕氏,如今秦王还称吕相为仲父,谁料此时秦王竟说出二人间似有嫌隙的话来。嬴政

这话一说,要换了旁人,难免会觉得他是在加以试探,但麃公不同,他不加入任何党派,看得自然也清,这样的事关系他一辈子的命运,自然不会轻易就下了决定,今日要不是嬴政亲

自登门

,君王架子放得低,他还不愿意坐在这儿听的,早就找了借口闪人,但这会儿嬴政态度诚恳,一时之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来谋诡计不可怕,怕的就是这样开门见山!嬴政见他不说话,也

不追问,笑了笑,竟然起身朝他躬身行了一礼:“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往后政愿保麃氏一世富贵。”他说话间,麃公神色不由微微动了一下,嬴政这话算是真正说进了他心里头,又看秦王礼贤下士的模样,麃公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不瞒王上,臣的命不足挂齿,但身后还有家

人,不敢断然做这样的决定。”吕不韦如今势大到什么地步,他是最为清楚的,三大将领中,王龁明面上一面不倒,但实际与吕不韦却有瓜葛,蒙氏虽是朝中新贵,但基实在太低,起步又

落后吕氏如此之多,光靠他一人,实在不是吕派势力对手,嬴政此时孤掌难鸣,难怪今夜会造访,可惜就连他自己,对吕不韦也是忌惮三分,又哪里敢轻言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