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我该去的地方?林家郎君那儿?”看那二人还有些发愣,他不由回头看了看傻呆呆的太子姬丹一眼,冲他笑了笑,指着他问:“既然要我去,为什么他就可以不去?林家郎君说了一定要谁去的吗?”

“做下人的事情这么简单,不过太子殿下您身份高贵,怎么也会给林卿做下人?”

林卿的府上在离赵府不远处的地方,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林卿的家里头就到了,赢政这还是进赵府之后,第一回出来,几年时光过去了,也许长平之战带来的伤痛已经过去,街上并不如他多年前看到的那样死寂,反倒隐隐多了些生机,人来人往的,看到街上出现的马车时,众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情景,赢政着一张脸,任由那两个留在马车里看他的壮汉把他拖下马车,前头林卿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的道:

“将这妇人带上来!”

赢政心里不得不佩服这赵宗口齿伶俐,刚刚那样的尴尬情况,也能被他说成是赵家之秘,哄得这群人当真觉得他有难言之隐般,明明是心怀不诡,如今他这般作态,却将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他冷笑了两声,看着在场众少年们冰冷的眼神,赵宗刚刚的话,激起了在场所有人对他的敌对愤恨之情。

“这位郎君是觉得娘亲您年纪大了,许是不该再做这样展露风情的事情才是!”一个冷冷清清,略带了鸷的声音突然之间响了起来。

那被他称为林卿的青年倒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并没有如在场众少年般,对赵姬露出失魂落魄的色样来,他只是随意看了赵姬一眼,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赵宗眼里已经是露出了得意之色,之前赵家的这些少女一出来时,他目光都没往在场众人身上落下过,这姓林的少年是他今日宴请的几位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他的外祖父正是当今大司马下第一红人苏曾,而他父亲如今也是大司马面前得脸的,赵家虽然富裕,不过只是商户人家,要不是赵宗进了赵**队,又会钻研,还真不能与这样的贵人拉上关系,只是这姓林的少年有一点小小的癖好,他虽然心里明白,不过也没曾死心过,今日见自己这位姨母能令他微露出诧异之色,已经是极不错的事情了。

“今晚前厅有宴,奴家正愁着没有人能在前头侍候,政郎君左右无事,不如这会儿回去歇着,晚些时候过去吧?”那婆子也是厨房里一个小管事,今日午后被老夫人唤过去时,吩咐的就是这件事,如今赵家难得开个宴会热闹,前头却是少了侍候的家丁,原本这只是老夫人随口说说,但这妇人却是一直都想讨了老夫人的好,不过如今赵府本来人丁就不多,男仆更是少,要不是看到赵政这会儿正在帮忙做事,她还真没想到可以他代替来。

“师尊您放心,政儿如果真有幸能学到您几分本事,往后在墨家子弟面前,绝不会给您老抹黑了脸面。”赢政一看老头子有些犹豫的脸色,赶紧往火上添了一把柴,果然,他这话一说出口,老头子犹豫的表情立马消失了大半,只是到底还没松口,他想了想,试探性的看了老头儿一眼,又接着说道:

“你这小郎君,怎么满嘴胡说八道。”他一说完,气得直跳脚:“某家怎么可能是墨家那群木头呆子们?黄于淳那家伙的徒子徒孙们,也与某家相提并论!”他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赢政心里却越发的安定下来,不是墨子,那也总是一个厉害的人,而且管他是谁,只要能教自己武功,是不是墨子都无所谓。

“小郎君,某家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思复杂,倒真叫某家意外!”

“婠娘,你不用担心,我心里自有分寸就是。”赢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偏偏他这么说话,叫婠娘心里生出无尽的寒气来,一个本来应该天真无邪的少年,这会儿看着却冷冷淡淡的,她常年陪在赢政身边,自然是看着这少年是一路怎么样在众人的欺辱之下渐渐变化得让人猜不透心思,父亲的消失与抛弃,以及母亲赵姬的不闻不问,渐渐养成了他如今这副格,婠娘心里一酸,脸上却是挤了个笑容出来,蹲下身子朝赢政道:

“政儿,过来祖母这边瞧瞧。”她像是有意的漏掉了外祖母的外字般,婠娘脸色微微一滞,却是没说什么,仍旧是抱了贏政上前,赵姬的母亲看起来约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虽然眼角已经出现了些皱纹,不过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赵姬样貌是随了她,这会儿贏政听她唤自己名字,只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微笑来,矜持有礼的唤道:

嬴政看着自己这辈子的母亲,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他前世时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小市民,一路平凡到大学毕业工作,都没有丝毫出采的地方,是属于扎人堆里头,都不显眼的那种类型,谁也没想到,他那一辈子,原本以为找到亲情,谁料最后一个救人,却是将自己命搭上了,投胎来到这战国时期,上辈子普通至极最后又横死,这辈子却重生成为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未来秦始皇!

赢政看他一眼,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温色,随即又隐了去,从兜里掏了火折子出来,进屋里将桐油灯点亮了,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间,脸色霾与眉宇间的一丝狠辣,屋里果然已经被聂元搜刮得差不多了,估计为了赎回他那把短剑,花了不少的刀币,果真只留下了一块草席而已。

“人死不能复生,那妇人是为你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人难免一死,不必伤感!”聂元看了赢政一眼,倒是难得放软了神态,轻声说了一句,看他沉的表情,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自个儿又走出房去。

两人一夜无话,第二日赵府里还是一切照常,赵家大郎赵宗又回了军队里,也许是将自己的亲姨母当作家妓子一般用来招呼客人寻欢作乐总归名声有些不雅,有些事情做得,但是不能端到台面上来说,那叫有伤风俗,此时百家诸子虽然对于男女之大防并不在意,但并不表示人伦常理就被人踩在脚下,许多人就图一时痛快,结果臭名永存,此时世人追求的就是一个流芳百世,赵宗做这样的事,就算赵姬与旁人是男欢女爱自由相好,可一旦有了他的影子,难免遭受到世人的指责,赵宗不敢冒这个险,自然也不敢说赢政被自己送给赵氏林卿寻欢作乐!

因此一整夜过去,婠娘死了,赢政从赵氏府上去而复返,下头的人竟然丝毫没有警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被赵宗封了口,就算赵宗清楚内情,他也断然不会将这事儿说出来,否则外头人的唾沫,能生生将他淹死!

第二日时,邯郸城里突然间乱了起来,大队穿着黑铁盔甲的军士满脸严肃紧张之色的在街上游走盘问着,这情况直到晚间时才退了去,赵国大司马苏曾连夜被赵氏孝成王赢丹急召入赵王,直至天明

时分才放了他归去,这一天足以让邯郸城的众百姓们交首猜测,都在想着是不是秦人又要打来了,人人脸上都带了愤怒与惶恐,乱世之人飘零如浮萍,尤其是身在最底层的百姓,则是人人都心里不安。没几日时,燕国派了使臣过来,城里热闹轰轰的寻找了一通名叫政的小儿,最后却无果,只是不知道燕赵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原本在赵国为质的燕太子姬丹最后却是被燕国接了回去,另换了一个未成年的王室子弟过来,这事儿才算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