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面容淡淡的坐在马车里头,任由马车左摇右晃的将他身体摆来摇去,手掌一直紧握着,婠娘,婠娘。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原本已经冷硬如铁的心里,就涌出一股暖流来,眼睛也湿湿的,这一阵温暖过后,原本就已经冷!

赵宗脸色当下变得十分难看,他刚刚被赢政一句话,惹得火气没处发,这会儿听到婠娘的哭喊声,当下大怒,想到这女人好像是时常守在赵政身边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有心想要在赢政面前给他颜色看,故意高喝道:

众人当下看赢政的目光就起了变化,吕不韦在这邯郸城里,也因出手大方而闻名,要是换了以前,他这样的大商人,连许多小贵族也忌惮他三分,众少年自然不敢说他闲话,可是如今他人都跟着秦国异人逃了,在赵人心目中,秦国人简直是跟恶鬼猛兽无异,又恨又怕,当下众少年就将满腔对秦人的恨,全堆积到了赢政身上,看他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郎君……”赵姬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的看了林卿一眼,满脸的红晕之色,赵宗对她这模样十分满意,倒觉得她这样能主动,如果真能与这林卿春风一渡,那么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因此乐观其成,那林卿也不说话,任由赵姬那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索:“郎君是觉得奴家长相,不堪入郎君眼么,嗯~?”这一声娇呤,足以让一个大男人心醉,至少在场众少年们除了赵宗与那林卿之外,俱是满脸目醉神驰之色,显然已经早已经没了理智。

“林卿,这位美人儿可是下臣家老夫人藏的宝贝儿,您瞧来如何?”他并没有说赵姬的身份,只是用了调笑的态度,轻浮而随意的指着她,冲那个年轻人笑。

“呦,政郎君。”两个婆子原本说着闲话时,正好一个坐在靠近门边处的婆子不经意间看到从后门挑着东西出去的赵政,当下眼睛一亮,忍不住就提高了声音喊道:

一想到这些,这老头子倒有些意动,不过想到赢政之前阴沉的脾气,倒有些犹豫,只是听赢政说起吃的管饱,住又给他住好,确实令他有些怦然心动了,这几日以来他跟老鼠似的躲来躲去,见不得人,饿了好些天肚子,滋味儿确实不大好受,如果真能好吃好喝的被供着,到时养好了伤再去找黄于淳那老小子的麻烦,倒也是挺不错的事情来,如果真能发展一个徒弟,好好教了,往后说不定也不会在和黄于淳单挑时,每回都落到这样的情景来——他单挑人家一群人,或者是人家一群人单挑他一个!最后的结果每回都是他受伤躲个几月半年时间,不敢露出头面。

老头子好不容易喝了些水将喉咙的食物咽了下去,一听他这话,又将满嘴的水给喷了出来,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惊天动的咳了许久,幸亏赢政这边院子十分偏僻,平日除了婠娘之外没人会过来,因此这般动静也没人听见,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瞪了一双眼睛看赢政:

老头子微微笑了笑,看了看赢政一眼,突然间从桶上头跳了下来,凑近了赢政脸边,却见这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俊美少年动也没动一下,眼睛里一片寒,嘴角边上却带了微笑,白净如玉的脸庞上头,连眉毛丝儿也没动一动,老头儿看了他半晌,突然间冲他笑了起来,两人离得极近,连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瞧得清清楚楚,看赢政没躲,老头儿眼里兴味之色越发浓厚,突然间伸出一手抓住他,嘿嘿笑道:

看着赢政安静的样子,婠娘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隐隐听人说过,如今的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与太子安国君最宠爱的华阳夫人搭上了关系,甚至是为了讨好楚国出生的华阳夫人,还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为了楚字,如今已经不是赢姓异人,而是叫做楚了!婠娘这会儿面对着赢政这个满脸冷淡的孩子,还真说不出他父亲没有忘记他的话来,只能心里暗叹了一声,却是有些同情这个孩子了。

贏政冷眼旁观着自己的外祖家,看着几个所谓的舅舅们,脸上看母亲时都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之色,另有几个比他年纪大几岁的男孩子,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他。贏政心里打起了警惕,这几个孩子最大的约十来岁,最小的也是有五六岁了,看他的目光带着**裸的嘲笑讥讽之意,好像是当他母子是要饭的叫花一般,让贏政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快,但此时人在屋檐下,却由不得他不低头。那老妇人与赵姬说了半晌话,这才看到这边几个孩子的异样,连忙就笑着冲贏政招了招手:

“他的骨血多了,怎么还会记得我跟政儿两人。回了秦国,自然是能做他高高在上的公子,哪里还会想着咱们。”漂亮的妇人抹了抹眼泪,这才有些幽幽的抬起头了,目光看着马车帘子处有些发神,却是透过这道厚重的帘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瓷茶杯出来,幸亏这一进的小院子还有个水井,赢政猜测着应该是晚些时候要烧水给他们沐浴,以讨好那赵氏林卿的,两人随意洗了洗茶杯,打了些井水上来,反正谁也不是真心诚意的,因此也没提出要将井水烧开这么麻烦,两人就坐在井边,那姬丹放了杯子,自以为隐秘的别转身去拿出袖口里的粉末抖了些进去,还怕份量不够,想了想又狠心全抖了进去,一只手指伸进去搅匀了,这才将那个下了药的杯子放在赢政面前,冲他笑:

“政弟,咱们就干了这一杯,往后我必定会永远记着你的。”

赢政露出惶恐的模样来,连忙点了点头,看姬丹迫不及待的要去端自己面前的水杯,大概就猜出了些端倪来,随意就找了个借口道:

“太子殿下,政儿哪里敢当您

的朋友,不过能与您喝这一杯也是荣幸。”他说完,看了姬丹一眼,见姬丹眼里忍耐不住的欢喜,又随意找了个借口,指着他后头道:

“殿下,政儿虽然是来做下人,不过倒是觉得这院子可比政儿那院子美了许多,您看,那株花是何名字?倒挺好看的!”赢政指着姬丹身后一颗兰草,突然间笑了起来。本没想过他是扮猪吃老虎,因此听他问话,那伸去端杯子的手很快就缩了回来,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见到不过是株寻常之极的兰草,心里就冷笑了一声,此人果真是个土包子,连兰花也不识,到此时,他心里更是没有丝毫怀疑,只当真相信永川市政所说的任何话,只是事不宜迟,怕迟了就夜长梦多,这回他一转过头来,连忙就将那水杯要去端在手里。

赢政看他动作,又看到自己刚刚快速转换过的杯子还在荡漾,怕他瞧出端倪,他在赵府几年的生活,深知要想人不怀疑你,不注意到你,任何的小细节也不能放过,因此赢政抢先了一步,一把端起那杯水,碰了下那杯子,自个儿先故意装出大人模样道:

“如此,政儿便先干为净了!”

太子丹看了看还在晃荡不止的水杯,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是亲切之极的答应了一声,自个儿为了不让赢政怀疑,率先一口喝进了嘴里头。狠之色,随即也痛快的将这杯井水喝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