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娫嘲讽似地笑笑:“我不是傻瓜,有些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猜得到。”

“尉迟且风。”他的尾音稍稍有点上翘,带着疑问的感觉,但楚娫知道他是陈述的语气,毫不怀疑的,翘起的尾音只是对这个人保留的尊重。

秦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知道是承认楚娫的话还是怎地,最后也没说什么,转了话题道:“上来找颜真吗?他还没想明白呢!”

迟风一怔,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忙摆手要解释,却不料她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我告诉你,我们姐妹虽生在山野,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若敢用强,本姑娘就要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

这分明是矛盾的,但她就是感觉得到,就像是溺在水底一般,呼吸被压抑地很缓很缓,仿佛已不是用肺呼吸,强大的压力迫使得她动弹不得,饶是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无法获得身体的支配权。

秦玥耐心等着,挑眉一笑,“不知西凤公子有何高见?”

收起笑,淡淡地扫了那俩一眼,很无所谓地说:“不过是杀两个想要伤我的怪物而已,你们又没有攻击我,干嘛这么怕?”

凌厉尖锐的力道贯穿两只突袭的飞禽,迸溅的鲜血泼洒在廊柱上,满目狰狞。四方回廊的折角处,不知何时飘出一道白影,很经典的贞子形象,黑而长的头发和一袭白衣。

一般人是做不到无意识的收敛,除非是刻意为之。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周围都是自己的家人和熟人,他要伪装干什么,总不能是跟秦沁一样,看上了谁吧!

焕日关是天阙连接大齐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口,而秋风镇则是通往焕日关的最后一个居民聚居地。这里鱼龙混杂,按说不会太安静才是,可是这会儿刚过午时,街上居然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乐呵呵地跳下马车,十分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在这寒冬里,居然能见到这么灿烂的太阳,感受到如此温暖的热度,真是再没有比这惬意的了!

其实,燕清这个人不错,没有捅穿的时候,对楚娫也是真的很好,她也不想用这样的口吻在他伤口上撒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心情总是压抑不住一般,总是在寻找着缺口宣泄出去,尤其是在看见燕清的时候,反应尤为强烈。

半截,双手攥紧,紧张又犹豫的看着秦玥。

“嗯,好多了。”楚娫笑笑,走到他跟颜真的桌子坐下,十分自然十分正常地招呼着小二点餐,还面带笑容,心情似乎很愉快的样子。秦沁就跟在后面,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表现得非常颓然吗?然后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然后消瘦憔悴。可是她似乎还狠高兴的样子,还有心情蒙头大睡,现在还要大快朵颐。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是配合着他的眼神,就怎么也寻常不起来,别人或许体会不到,但是他小心翼翼出声的那一刻,楚娫就仿佛明白了一切,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她知道这句看似很普通的话里,到底在问什么……

楚娫恶寒了下,刚才她说这家伙光芒耀眼的话,统统都是她眼瞎了。这家伙分明彻底毫无疑问是秉承着秦家人的风格,外面光风霁月,但内心一片腐朽。

纳尼?

丛林尽头是个不算高的土坡,从远处的古道上一路向上延伸,最后到这里被截断,翘起的弧度形成一个小崖,长长的古道与远山相连,围绕着这片枯林。

秦玥暗呼一声,本以为找到生门就该出来了,谁料到……

楚娫跟没有发现某个人火大的样子,很好奇地问:“这真的是阵法啊?”

唐笙连连摆手,歉然道:“没事没事,燕大侠本来就应该去保护楚娫的。我有自己的办法,不会出事,她不会怪你的。”

“废话!你要是死了,本少爷难道是活鬼啊!”秦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给她把脉,没瞧出任何问题,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晕厥过去,还好死不死地跌下悬崖,什么也没干居然能虚脱……

她就这么安静地睡着,那种安详感,却如蝉翼般脆弱,仿佛不看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融进光里,消失不见。

她的声音近来变了许多,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清丽,却从没有像此刻般尖锐,充满了恐惧。

快到楼梯口,楚娫小心地探查了下,那群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倒是黑沉沉的窗外有人影隐约地晃动着。

但是相较来说,秦玥和岑梒更熟悉一些,毕竟唐熙的身份太特殊了,不可能经常和他们在一块儿,秦玥和岑梒就比较随便,肯定有更多的时间混在一起。不知道是想起了太多有趣的事情还是怎的,秦沁忽然提起一句秦玥的小时候,说他小时候很乖很安静的,但是自从跟岑梒混在一起之后,学了一肚子坏水。

那男人从头到尾都没瞅她一眼,拿到房间钥匙后,就被小厮搀扶着上楼去了。走近了些,楚娫才勉强看见他的面容,如墨的长发,如数拢起,用一玉簪固定着。额前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投下一片影,但是在侧面,那优美的下颌骨显露无遗,弧度美得让她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秦玥却忍不住打击她:“你抓不到他的,从小到大就他最会躲了!”

“是你,杀了主持?”她还是翘起了尾音,保持着对这个僧人最后的尊重。慧空下意识抬头看了楚娫一眼,视线忍不住瞥向个进来请示的僧人,然后低下滑向主持平躺的尸身。

“说她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秦昊看见他略略失神的样子,刺激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绝情的货,忘了她吧!”

玉琢般的面容朦胧在一片白雾气中,只能感受到那份绝美的韵致。

直到出了竹苑的门,秦昊还愣着神:“我才说了一句!”她就顶死他了!这女人怎么这么能说啊!

楚娫见她好像真的被气得病发一样,觉得自己还是走了比较好,省的她看着心烦。

“燕兄若肯告诉在下,在下保证不去打扰公主殿下。”秦玥站直身子,望向对面的男人。

“也不能这么说,师叔虽然只跟主持说话,但是毕竟也没对大家怎么样嘛,何必如此呢?”

唐笙不由一颤,正惊愕地要问,耳边却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派人守住这个房间,悄悄做,盯紧点。”

楚娫皱了皱眉,“现场在哪儿?被破坏了吗?”

这样想着,他也就不着急去挣脱脚上的,而是点着灯,研究起来。这一折腾就是一夜,不知何时天色将明,晨曦之光透进窗户才提醒了挑灯夜战的秦玥,看着脚上乱七八糟的布条,考虑了半晌,最后还是用力扯断了,然后躺回床上,一把抱住难得睡的很死的楚娫假寐。

“小姐是郡主嘛,比一般人高贵的。”霜月见拗不过她,就帮着拽着披风的边,挡住寒风。

秦昊表情愈发僵硬,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他那好心的弟妹亲手帮他解剖的大闸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给的评价,那时也只是匆匆一瞥,无暇细看。

小二壮着胆子解释道:“这是香辣蜜汁翅,蒜泥白,豆香猪蹄。您点的是麻辣香菇翅,怪味白和木瓜炖猪蹄。”

秦昊白了她一眼,“什么叫剩下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做的。”

好家伙,生活起居得这么清楚,她不禁怀疑,唐笙是不是经常因为某些事找皇帝算账,才混得这么熟悉的。

按说皇的事应该是内务府来查,可主要督查人居然是一个只有爵位的王爷,连刑部都只是来搭把手的而已。

“妹妹都不跟嫂嫂客气了,嫂嫂怎么敢跟妹妹客气呢?”

“事情办好了?怎么回来了?”秦沁的语调轻快灵动,果真是要比病美人的声音好听多了。

“玥哥哥。”婷婷地身子似飘般转过来,顺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恬淡柔弱的小脸。

此言一出,两人猛然瞪大了眼睛望向楚娫。“看来丢失的东西很不一般呢!”楚娫好整以暇地拨弄着头发,不顾两人此时惊骇的心情。

“啊?”楚娫难得地抬头,一脸茫然。霜月僵硬了两三秒,默默地回到内室。

小王爷捋起袖子,仿佛要大干一场地叫道:“我找到人了,这次一定要翻盘。”

冬天本来就很萧条,再配上这一副景象,楚娫不得不佩服那只傲娇獒犬的品味。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装出不很喜欢这个淑安的样子,但他应该真的很宠她,像个大哥哥一样地包容着她的一切无理取闹。

心底渐渐浮起一缕隐隐的痛楚,楚娫顿时握住拳头,难道失去那些,她真的就一无是处吗?

“但是却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就算那个傻瓜心甘情愿,你多半也是不肯的。你犹豫,是因为那老头的话吗?”

知他者除秦玥无他,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意,岑梒闭着眼,轻轻地点点头,满脸倦容。

秦玥恨恨地咬咬牙,“那死老头,生生地害人不浅。”——————————————————————————————————————————————————-现在一听到要开会,腿就发软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