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眉角挑高,唇畔的笑意颇有些耐人寻味,“当然认识,这位就是西凤山的小寨主,西凤听弦。”

“你怎么回事啊?到处乱跑!不要命……你哭什么?”秦玥骂骂咧咧地追上来,好在这里没什么杀阵,不然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死翘翘了,等他转到身前,才瞧见楚娫的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这块金子到底是他原身呢?还是只是手臂部分?

“沼泽?”脊背发虚,暗道一声幸亏,本想谢谢她,却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于是淡定地撤回了一步,慢悠悠道,“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这说明什么?”秦昊茫然地问了一句。

正查探着怎么下去,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死水里不可能有活物,放心往右边跳,那一块儿是浅水。越靠岸越好。”

还有燕清,只是一个牵手一个保护的态度,就勾起了楚娫残留在这副躯体的执念,卷起如此翻天的气势,想必原来的楚娫是喜欢这个人的吧。刚才吓了她一跳呢,那种心动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差点以为自己喜欢他了呢。不过这个男人确实不错,值得珍惜!

心思一下子转了过来,小沁有危险!

秦玥也不知是不是心思不在这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挑眉奸笑,依旧正色道:“你怎么会出来?”

等了半响,秦沁翻过身,一副怒上心头却又得憋着的表情,秀眉倒立,瞪着她说:“无论你想要用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他的事,绝不会让你找到他!”

那掌柜的确是个忠厚的人,听说那男人身上有伤,好心道:“公子身上有碍,住树林确实不好。可小店确实是没有空房了,不过刚才那个公子订了四间,你们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匀你们一间!”

这个死男人!

门外还有许多僧人在忙碌着,好像是要准备建火化的台子,正巧那个灰衣的影子闪过去后,两个抬着横木的和尚走了过来。楚娫当机立断,双手在横木上一撑,身子跃起翻身而过,顺手捞起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长绳,追了两步。

“啊?”楚娫愣住。

“秦玥同学,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跟你交谈一下。”楚娫翻身坐起,一脸正色地看着他。秦玥倚在床沿,笑眯眯地说:“是不是秉烛夜谈的那种?还是抵足谈心或者是促膝长谈?”

“为什么?不是给了我个顾问的职位吗?”

二少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她立时噤声不语。

“唉,赶紧回家洗洗。”要不是燕清说这里坡度太大,不宜骑马下山,她早就冲下去了。

见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秦玥的心情似乎变得很愉悦:“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绑的,看起来好像很复杂,可是你花了那么大的功夫绑我,却忘记把剪刀藏起来了!”

“燕大哥,其实我没有做什么有用的事,我、我其实就是……”

“我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之前被淑安拉着没出去,好不容易送她去北域了,皇上又开始给我找事做,明知道我志不在此,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想到这一点,刚才他出其不意的出声带来的小惊吓就被冲掉了大半。楚娫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对。反正已经委屈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在一个晚上。”

楚娫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住地打颤,忙道:“不必了,霜月送我就行了,你陪大哥二哥喝酒吧!”面上摆出很温婉贤淑的模样,大方地推着丈夫去喝酒,背地里一把掐在秦玥腰间,楚娫分明感觉到某人瞬间的僵硬,心中的不爽倒是消去了半碴儿,凭她的巧劲,饶是他穿的厚实,也得青一块。

“剪下来,先放着一会儿凉了,与壳就自动分离了。”

晚上冷,但屋子里烧着地龙。楚娫只穿了一件百合扣掐腰长衣,外罩一件月白色掐牙稔银线小褂衣,下着撒花淡紫褶裙。看起来既不失体面也没有太招摇。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去停尸房。”

“此言差矣。试验么?总要试了验验也试,要很多遍的。”楚娫心情很欢乐地看着,秦昊的脸由白到青由青到红由红到紫,真真是变化多端,有趣之极。

他的心疼,他的开导都是真的。难道那天她看错了?不,她应该没看错。毕竟这两者之间不是对立的关系,都是真的。燕清的确很关心楚娫,但是他的确也背着楚娫有些不寻常的动作。

楚娫警觉地回头,紧盯着想要下暗手的老伯,光大盛的眼神在楚娫的怒视和那个男人的示意下散去,退开两步仍然盯着楚娫。

就快走近大安山脉了,楚娫就地取材,挑了几比较硬的茅草,顺筋劈开,藏于并合的指缝中,做好这些,马车也停下了。

楚娫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他倒也没打算拦着她。

坦白了?这么快?也不跑远点在说,就不怕她生气立马掀帘子下去?

唐笙轻笑了下,“瞒不过你。”见她没有气恼,他也放下心来。

楚娫犹豫着要不要亮出身份,不过她那个身份估计也不值得一提,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样想着就提步跟上他踏上折行桥。

“唉,这谁的小崽子,有没有规矩了,这是这东西能乱闯的地儿吗?”

下得马车,楚娫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上书“凛春堂”的院子外面,一道红砖外墙在不远处打了个转折,向前方直行而去,不算太高的墙壁上密密地爬着各种藤蔓植物,很有些宁静淡雅的气氛。

人生若梦,白云苍狗,二十八年在如今回想也不过转瞬之间。

楚娫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手下留情,惺惺作态罢了。”

秦昊自然知道她在数落他,但是也没办法还嘴,只得任她冷嘲热讽,完了,还要腆着练脸问:“共计多少?”

“不会吧,可你明明告诉我你们有收获的。”鼻子,好吧她承认她心软了,为了他和教练一般傻的忠诚,为了那时候那个人抛却忠诚的保护,不过就这一次。楚娫暗暗在心底说道。

她们若真有把楚娫看成是主子,也就不会这么猖狂敢诬陷她的人,但她想不通的是她们为什么会诬陷燕清。

“三哥虽然出事了,但嫂子毕竟是嫂子。这新婚礼物沁儿一直都备着,想着亲手送给嫂子,但奈何身子骨不好,一直没能送出去。好在今儿个我随手带上了,先与嫂子拿着,过些时候。等沁儿身子爽落些,再去竹苑和嫂子说说体己话。”

在她沉睡的这几天,她原本要嫁入的皇家变成了世家,顿时沦为天下笑柄,但是真正会为她伤心的又有几人呢!

她才刚站起来,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身材颀长,骨骼清秀,面容俊朗,却是一脸焦灼不安,在看到她时,面色缓了一缓,稍定了一下,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公子啊,楚姑娘真的好厉害呢!”小童忍不住惊呼一声,满眼是欣喜,望向楚娫的眼光也是感激与崇拜。

西凤略看了下缝合的伤口,浅笑着拢好衣衫,“多谢姑娘施以援手,西凤真是无以为报。”

楚娫迅速截断他的话,挑眉道:“怎么会无以为报呢?我是收费的,给钱吧。”她张大一双无辜的眼睛,晶亮亮的眸子里全是狐狸一般的狡猾。

西凤示意小童抚他坐正,生得极好的眸形,随便动动都觉得美好,他笑着说:“好啊,多少我都给。”

楚娫的笑意更深了,却有些为难不知道该要多少才合适,她瞥了眼走神的秦玥,凑过去,悄悄问他。

“喂,一般高级点儿的大夫的诊金是多少啊?”

秦玥愣愣地回神,“啊?”刚回过神,却发现,楚娫不知什么时候勾着自己的脖子,偏向一侧说着悄悄话。

姣好的面孔离得特别近,那种来自她身上特有的暗香不受控制地往鼻端涌来。

不知怎地,心底觉得怪怪的,有点毛毛的不舒服的感觉,秦玥动了动,拿掉她的手,不耐烦地丢了句:“我怎么知道?”就偏过头了看车窗外,不再搭理她。

莫名其妙,楚娫抓了抓头发,朝西凤笑笑,“公子值哪个价就给个什么价好了,也省的我为难。”

这话说的,还真不知道是说她天真可爱,还是太不客气了。原本还有些好印象的,此刻全给打消了,小童有些愤愤地瞥了楚娫一眼,然而公子为什么却笑得这么开心呢?

“好吧。”西凤从衣袖中拿出一把折扇,取下折扇下的一个制作十分巧的小饰物,递给楚娫。是个立体的小方格子,六面挖空,中间嵌了粒指甲盖大小的菱形晶状体,然后用彩线打着绺子串联着。

就算楚娫不识货,但是她看见了小童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说明这个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

果然,西凤跟着说,“这是我西凤家族的信物。以后无论到哪儿,只要拿出这个,无论是要干什么,西凤家族的人都任你差遣。”

哇,有没有这么厉害啊!谁知道你西凤家族有多大啊,不过就是个土匪山寨罢了,这样一想,楚娫也就没把这个东西瞧得多重要,不过就是觉得挺好看的,便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了,估计也新鲜不了几天,就会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