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涵支在下巴处的手不由握紧了拳头,泛白的骨节在幽暗的车厢里透着淡淡白光,竟也带了几分凄寒。

苏珺兮感觉到身后湿黏的痕迹,湿黏的感觉还未消失殆尽,又感觉到李景七的指尖一路打着旋,渐渐顺着她的脊骨往上游移,带的她的身体轻轻战栗,双手不由自主地滑下李景七的脖颈,落在他的肩膀上,猛地一使力,泛白的骨节下,李景七涨红的皮肤陷出淡淡青痕。

李景七睁着眼睛,看着苏珺兮垂了双眸,羽睫偶尔轻颤,沉醉在自己的吻里渐渐乱了呼吸,才缓缓地闭上眼睛,吻得更加用力。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李景七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随着一声闷响,杯中的菊花酒便洒了出来,顷刻间酒水蔓延至桌边,滴在李景七的衣裳上。

径山骇了一跳,嗫嚅了半晌,才将意思说明白了,原来是章於城说今日是重阳节,要喝菊花酒,便撺掇了园中一干人等为他四处忙活。

此事一结,苏珺兮松了一口气,随李景七回到了他们的居室。

如此一想。苏珺兮发现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只怕得赶紧寻两个厨子或是厨娘。

章於城也从来不曾见过李景七此番摸样,心中纳闷,虽然自从表哥出事以后,他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之后表哥去了杭州府。更是不得见,现在再次见到,他总觉得表哥不同往日,也不对,应该说表哥反倒是他小时候所熟悉的表哥了……

正想转头直接问个明白,静谧之中忽然而起的一声“吱吱呀呀”的可怖声音,没来由的把苏珺兮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珺兮不由伸手紧紧抓住了身边李景七的手,两眼也战战兢兢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未掩紧的窗户被秋风吹开了。

苏珺兮闻言一滞,旋即红霞飞上双颊,转眸白了李景七一眼:"你真讨厌,总说些轻佻的话,没个样子。”说着拉起李景七的手掰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苏珺兮看着清风手中的这套襦裙,这套衣裳其实和她昨日穿的嫁衣相似,只不过改成窄袖束腰,以一色淡黄丝缎为底,上裳依然不缀花饰,领口袖边用以裹边的月白锦缎用淡黄丝线绣着淡淡的牡丹印子,束腰与领口袖边相似花色,下裙减去了淡黄纱罗和珍珠缀饰的清丽繁杂,却是整条裙子都绣着朵朵深浅不一的牡丹印子,倒更似泛黄的丹青画上的花痕了。

在昏黄烛火和暧昧气息的掩映中,苏珺兮的脸忽然躲闪至一侧,留给李景七一个愈加娇媚的侧面,瞬间李景七的脑中突然而至一丝理智,令他一顿,眼神旋即黯淡了下去,眼前的苏珺兮便与脑海中刺目的记忆场景再次相替交叠,他几乎不能呼吸,不由握紧拳头又一次进入天人交战的困境。

苏珺兮落至床上,不由轻呼出声。攀着李景七肩膀的纤指瞬间一紧,红润的指甲顶端泛起淡淡白痕,旋即感觉到李景七的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肩上,湿濡的舌尖代替了温热的指端,触感更加令人颤栗。

声音低沉却急切清晰,不止是苏珺兮,连屋内站着的众多礼官和女宾都听得分明,发出低低的笑声,听得锦盖下的苏珺兮羞红了脸,再不敢点头应话。

此议有理,苏珺兮原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因此点头允了。

周老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对陈于致说道:"我就说,这两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你偏要说个明白。”说罢也不理睬陈于致的反应,又转向苏珺兮,“小苏,你且等着,周爷爷可是真准备好了要给你添嫁妆的。”

苏珺兮不由一愣,什么我的心思?什么不会害了我?听来似乎陈则涛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些问题又不好问出口,苏珺兮只好按下心中疑惑,避过陈则涛的话题,点头说道:"二哥,我明白了,如此,我们还是先等着周老大夫的消息吧。”

“兮兮,刚掏的鸟蛋,摸摸,还温着呢。”

陈于致摆摆手:“不提也罢,不过是年纪大了,禁不起&img=""&劳,病来如山倒罢了。”

苏珺兮一愣,定睛一看,不是周南星赠给他的荷包又是什么?待苏珺兮抬眸重新看着陈则涛,心中已然几番思量。

“哼!”男子嗤之以鼻,“感激?我风尘仆仆地赶来杭州府,不说你不为我接风洗尘,你倒还让我在这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我道你别惹事才是!好了,不与你啰嗦,长玄,带我去洗洗吧。”

几人一走,祠堂里便只剩下几个小厮,陈于敏挥挥手,等他们退了出去,才转身对苏珺兮说道:“此刻只有二郎在,你去帮帮二郎,也瞧瞧大郎吧。”

杜氏闪过一丝难堪,但周老大夫于她是长辈,一鹤馆也离不得他,奈何不得,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又福身道歉:“失礼了。”

李景七目露狡黠,顾左右而言他:“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苏珺兮的思绪被引路丫环一声打断,引路丫环伸手指着安置在偏厅正中央的八仙桌,语带歉然:“一时情急,还请苏小姐在此稍候,不若苏小姐先用晚饭?”

刘守敬下了轿子对陈忠微微颔首,旋即进了乐来楼。陈忠连忙紧随一侧,谦恭地引着路。

李景七闻言松开了苏珺兮,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浅浅笑意带着她极其熟悉的那抹温淡。

苏珺兮不禁白了李景七一眼,犹豫半晌,终是问道:“你东京家里,上下都不管了吗?”

苏珺兮洗去一身倦意,此刻安坐在妆台前拭着一头还未干透的青丝,浮躁的情绪渐渐从容下来,抛开沐浴时纷至沓来的行止轩内的点滴,思考起她与李景七的关系,却不曾发觉,王婶悄然在她身后站定。

苏珺兮看着李景七脸上的神色隐忍难当,却紧抿着双唇不肯说话,不禁一阵焦急害怕,正寻思着到底怎么回事,又见李景七的目光越来越不寻常,那是,那是炽热难熄的情火!苏珺兮顿时脑中一空,再不敢动弹,唯能感觉到自己腿间的坚硬和燥热……

想到清风一张嘴太厉害,苏珺兮不好意思带上她,再加上上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因此只带了清霜和阿虎一起去西街,并一再叮嘱王婶和清风,有什么事她一定会派个稳妥的人回来捎信,千万不可轻信旁人。

李景七闻言抱着苏珺兮蹭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笑得狡猾无比:“我们一起过节?”

“小姐莫要添乱。”王婶如是说,清风经过,不失时宜地含笑瞥了苏珺兮一眼。

苏珺兮受不住李景七的目光,不由轻轻撇开了头,李景七旋即低低笑起来,将脸埋进苏珺兮脖颈间,轻呼一声:“珺兮。”

何氏听罢勉强相信了,这才放鹉哥走,鹉哥走至书房门外,不禁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中直求饶,大少爷你下回还是饶了我吧!

陈则闻言涵恍然,这才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一盏龙井,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李景七!”苏珺兮一双剪水秋瞳此刻怒目圆睁,带的两排羽睫亦轻轻颤抖,倒也生动异常,看得李景七不由心弦一动止了话,面上却只笑得云淡风轻。

李景七并未放手,随着苏珺兮的几下挣扎,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握得更紧了,只勒得苏珺兮的手腕红了一片。

苏珺兮坐于自己的诊案前,捧着一本古方考继续研究各种古方;一旁陈则涛则正正经经地一边翻着素问,一边似乎做着读书笔记;再过去是魏书义,埋头擦拭着一套银针;对面一向严谨端肃的刘老大夫则站着,执笔间却一派从容潇洒,笔下须臾便奔出一纸纵而有章的章草;刘老大夫的旁边是老顽童周老大夫,周老此刻只捧着一盏茶喝得气定神闲。

陈则涛见苏珺兮不说话,倒也没有再问,只给苏珺兮探了脉,又问了苏珺兮在喝什么药,见无碍,就放了心。须臾,王婶捧着茶进来,见两人沉默无话,便知苏珺兮什么也没有说。

苏珺兮见是王叔和王婶的房间还亮着薄薄的烛光,心中一惊,暗道莫非王叔……想着便加快脚步朝王叔的房间走去。

苏珺兮闻言细细交代了阿虎几句才放阿虎随长青押送这些人去府衙,随即,苏珺兮带着几个人回了苏家。

苏珺兮闻言气急,一时又自嘲不已,想是自己与大伯父、杜氏这样有门第的人家相处惯了,倒忘记了地痞流氓的行事作风,只怕比赵成益还要没得顾忌,哪里还会管你什么言语周旋。

杜氏说得随意,但一席话却说得极尽暧昧朦胧。何氏心中一番臆想揣测,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如此,媳妇便也不多嘴了。”

周老大夫向苏珺兮使了个眼色,苏珺兮便跟着周老出了客房。

只见黛娘举帕掩了薄唇,断断续续的低语里就带了呜咽:“陈大官人,原来,你真是娶了新妇便忘了黛娘,既如此,当初何必与黛娘……那夜之后才不过几日,你就做了新郎……嬷嬷往日果真没有说错,你们男人哪里会记得一夜恩泽,不过只当一场风流罢了,日思夜念的,都是我们这些女子自己寻了苦日子过……也罢,黛娘得了嬷嬷的教训就只当做了一场梦罢了。”

说罢也不等苏珺兮的反应,李景七转身就走了,只一抹温淡的笑一直挂在嘴边,留在苏珺兮的印象里。苏珺兮看着李景七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只觉得,那感觉,其实也挺温暖……

不等清霜说完,王婶就直摇头,一旁的清风更是笑斥道:“我道那几株茶怎么突然就娇贵了呢?原来是你捣的鬼,外头又不是没有得卖的,你还非得自个儿折腾一番。你真是……”

七月初三,宜祭祀,求财,嫁娶,订盟。陈则涵正式行亲迎之礼,往何府迎娶何氏入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