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结,苏珺兮松了一口气,随李景七回到了他们的居室。

想起自己的前妻叶白华,李景七不由微微吐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搂着苏珺兮的双臂更加紧了,咯得睡梦中的苏珺兮有些不适,轻轻挣扎了一下,李景七这才发现自己搂得太紧,轻轻呼了一口气,松了松手臂,稍稍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才拥着苏珺兮沉沉睡去。

章於城也从来不曾见过李景七此番摸样,心中纳闷,虽然自从表哥出事以后,他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之后表哥去了杭州府。更是不得见,现在再次见到,他总觉得表哥不同往日,也不对,应该说表哥反倒是他小时候所熟悉的表哥了……

苏珺兮见走在前面的长青停下来开锁,不禁一愣,锁着?转头狐疑地望着李景七,见李景七面上神色虽不为所动,但两眼却转了两转,才落在她身上,疑惑不由更深了,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这家伙该不会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吧?不少字

苏珺兮闻言一滞,旋即红霞飞上双颊,转眸白了李景七一眼:"你真讨厌,总说些轻佻的话,没个样子。”说着拉起李景七的手掰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苏珺兮一愣,顿时暗恼不已,打断了清风的话:"糟了,错过了拜见四叔的时间,李景七怎么也不着急?”

在昏黄烛火和暧昧气息的掩映中,苏珺兮的脸忽然躲闪至一侧,留给李景七一个愈加娇媚的侧面,瞬间李景七的脑中突然而至一丝理智,令他一顿,眼神旋即黯淡了下去,眼前的苏珺兮便与脑海中刺目的记忆场景再次相替交叠,他几乎不能呼吸,不由握紧拳头又一次进入天人交战的困境。

李景七一愣,旋即低低笑开,宠溺地看着怀里双眸微垂淡唇微抿的苏珺兮,不曾想到一向淡然理智的她在初醒的迷糊时刻也有两分稚气,被苏珺兮掰来掰去的手不禁也起苏珺兮的手指来。

声音低沉却急切清晰,不止是苏珺兮,连屋内站着的众多礼官和女宾都听得分明,发出低低的笑声,听得锦盖下的苏珺兮羞红了脸,再不敢点头应话。

王婶却巧妙地转了话题:"清风,清霜,你们将箱子抬去厢房吧,再去厨房给小姐热些果子来。”

周老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对陈于致说道:"我就说,这两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你偏要说个明白。”说罢也不理睬陈于致的反应,又转向苏珺兮,“小苏,你且等着,周爷爷可是真准备好了要给你添嫁妆的。”

苏珺兮听着李景七的低低絮语有些动容,几乎把持不住,但李景七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清霜疾步走近内室轻轻地扣了扣隔开了内外室的屏风,惊得苏珺兮猛地自李景七的怀里挣脱出来,往屋内扫了一圈,见只有床铺勉强能藏住李景七,伸手一指示意李景七躲到床上。

“兮兮,刚掏的鸟蛋,摸摸,还温着呢。”

陈于致摆摆手:“不提也罢,不过是年纪大了,禁不起&img=""&劳,病来如山倒罢了。”

苏珺兮暗自叹息,只挥开这些纷乱情绪,不去多想。不多时,陈忠送来几年来苏家产业的账本给苏珺兮过目。

“哼!”男子嗤之以鼻,“感激?我风尘仆仆地赶来杭州府,不说你不为我接风洗尘,你倒还让我在这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我道你别惹事才是!好了,不与你啰嗦,长玄,带我去洗洗吧。”

余嬷嬷也上前扶着杜氏,杜氏稍稍恢复了清明,倚着余嬷嬷起了身。陈则涛这才寻了机会,上前背起陈则涵去了陈则涵的院子。

杜氏闪过一丝难堪,但周老大夫于她是长辈,一鹤馆也离不得他,奈何不得,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又福身道歉:“失礼了。”

苏珺兮翻了手中账本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你大概不知,我爹爹临终前,将他辛苦经营置下的家业托付给大伯父代管。大哥成亲之后,接管了百草堂名下三成的生意,其中就夹杂了我家的这份,但是大哥算错了我家产业的账目,导致我家家业亏损大半。”

苏珺兮的思绪被引路丫环一声打断,引路丫环伸手指着安置在偏厅正中央的八仙桌,语带歉然:“一时情急,还请苏小姐在此稍候,不若苏小姐先用晚饭?”

陈忠隔开一步距离地跟着陈于致,闻言答道:“已经交代了。”

李景七闻言松开了苏珺兮,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浅浅笑意带着她极其熟悉的那抹温淡。

走了几步,苏珺兮又转身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苏珺兮洗去一身倦意,此刻安坐在妆台前拭着一头还未干透的青丝,浮躁的情绪渐渐从容下来,抛开沐浴时纷至沓来的行止轩内的点滴,思考起她与李景七的关系,却不曾发觉,王婶悄然在她身后站定。

苏珺兮原本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不想却砸在了李景七身上,抬头看见李景七微微咧了咧嘴,心中一时感动一时心疼一时又着急,看着李景七竟不知先说哪句,半晌才语带责怪地问道:“你怎么这样鲁莽?你,你摔到了哪里?”

想到清风一张嘴太厉害,苏珺兮不好意思带上她,再加上上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因此只带了清霜和阿虎一起去西街,并一再叮嘱王婶和清风,有什么事她一定会派个稳妥的人回来捎信,千万不可轻信旁人。

苏珺兮只觉得颈项间一阵复一阵湿热的气息不规则地扑来,李景七环在她后背的手臂越缩越紧,两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了一起。苏珺兮空着的双手略一迟疑,便轻轻地抚上了李景七的背,不由自主地也紧紧抱住了李景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他这么难以开口?还有他的亡妻和亡子,这家伙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小姐莫要添乱。”王婶如是说,清风经过,不失时宜地含笑瞥了苏珺兮一眼。

车内颠簸,摇摇晃晃中苏珺兮被李景七紧紧搂在怀里,头不时冲撞着李景七强健的&img=""&膛,苏珺兮只觉得一阵心如鹿撞,不禁后仰,抬手轻轻推了推李景七的&img=""&膛:“你坐开唔……”

何氏听罢勉强相信了,这才放鹉哥走,鹉哥走至书房门外,不禁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中直求饶,大少爷你下回还是饶了我吧!

黛娘在欢场里长大,学的就是揣度人心,不敢说能揣测个八九分,也敢说揣测个六七分没有问题,与陈则涵的几次接触,她早就&img=""&透了陈则涵的脾气,因此近前挽了陈则涵的臂膀,不缓不急地说道:“大少爷,急什么,我们且温酒听琴,才不辜负了彦君的余音绕梁。”

“李景七!”苏珺兮一双剪水秋瞳此刻怒目圆睁,带的两排羽睫亦轻轻颤抖,倒也生动异常,看得李景七不由心弦一动止了话,面上却只笑得云淡风轻。

李景七闻言一顿,脸上温淡的笑容却依旧不变,又走近苏珺兮两步,抬手扶住苏珺兮的细肩:“原来珺兮对别人总是宽宏大量,对我却是小肚肠。”

苏珺兮坐于自己的诊案前,捧着一本古方考继续研究各种古方;一旁陈则涛则正正经经地一边翻着素问,一边似乎做着读书笔记;再过去是魏书义,埋头擦拭着一套银针;对面一向严谨端肃的刘老大夫则站着,执笔间却一派从容潇洒,笔下须臾便奔出一纸纵而有章的章草;刘老大夫的旁边是老顽童周老大夫,周老此刻只捧着一盏茶喝得气定神闲。

清风张了张口,也终是无话,只道:“小姐,你还患着感冒,还是回屋歇着吧。”

苏珺兮见是王叔和王婶的房间还亮着薄薄的烛光,心中一惊,暗道莫非王叔……想着便加快脚步朝王叔的房间走去。

姚娘莞尔一笑:“嗯。”

苏珺兮闻言气急,一时又自嘲不已,想是自己与大伯父、杜氏这样有门第的人家相处惯了,倒忘记了地痞流氓的行事作风,只怕比赵成益还要没得顾忌,哪里还会管你什么言语周旋。

何氏在陈府园子里漠然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陈于致与杜氏的院子里,何氏一惊,随即定下心来,换了端庄的笑容径直往杜氏的卧房走去。

周老大夫向苏珺兮使了个眼色,苏珺兮便跟着周老出了客房。

陈则涵原本就不大乐意自己的这门婚事,奈何最终还是对他爹爹陈大老爷陈于致妥协了,于大半个月前穿上吉服迎娶何氏。然而即便新婚再娇媚缠绵,只是不是心中佳人,即便新妇再体贴温柔,只是不是红颜知己,此刻陈则涵走在西湖一侧,心中难去烦扰,反反复复,都是与何氏的话不投机和无言以对,不知不觉,已离陈府愈来愈远。

说罢也不等苏珺兮的反应,李景七转身就走了,只一抹温淡的笑一直挂在嘴边,留在苏珺兮的印象里。苏珺兮看着李景七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只觉得,那感觉,其实也挺温暖……

清霜狡猾一笑,却道:“小姐等尝了我的新茶再说。”

七月初三,宜祭祀,求财,嫁娶,订盟。陈则涵正式行亲迎之礼,往何府迎娶何氏入陈府。

“嬷嬷,都是区区的不是,嬷嬷也是知道区区对姚娘的一番心意的。”赵成益闻言一笑,上前给老鸨赔礼,嘴上斯斯文文,心中却一阵鄙夷,心道就落影阁装什么矜持,还不一样是个窑子!

苏珺兮感觉到发间是李景七的下巴,头顶轻飘飘传来一声轻唤:“珺兮。”

果然,赵成益一下敛了轻浮的神色,一张脸只说不出的铁青,“哐当”一声便将两人之间的桌子掀了个底朝天,苏珺兮面前还未动过的茶盏便飞了起来,滚烫的茶水瞬间泼向苏珺兮,苏珺兮错愕之下,被王叔急急拉了一把,踉跄地退了几步,才勉强躲过滚烫的茶水珠子。随即几声脆响,茶盏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时两人无话,屋内昏黄的烛火闪跳个不停,闹得两人的影子也在地上不停地跳跃欢腾……忽而,这深夜的静默被屏风另一侧的哀叫打破。

苏珺兮一筹莫展,无奈之下只好叫几番人马先各自回陈府和苏家,再做计议。

苏珺兮这才惊觉:“是了,二哥,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府吧。”

陈则涵最终颓然放了手,到桌边坐下,清幽幽传来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是明白我的……”

苏珺兮不知杜氏为何选中她,但也不想知道,她对陈则涵只有朋友之义兄妹之情,&img=""&本没有想过情爱之事。她原以为陈府只会将他们视作兄弟姐妹,不想,还是她想当然了。

苏珺兮略想了想,斟酌开口:“二哥,先让大哥自己冷静冷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正好避过大伯父的气头,我寻了适当的机会就去劝劝他。”苏珺兮见陈则涛点头赞同,才接着说道:“只是,眼下我有一事还要拜托二哥。”

老鸨当即抿紧嘴唇,只压下心中怒气,暗道早晚有你好受的!随即转身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