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来万径园给李景七看病时,就发现万径园虽大气,却粗糙冷清得很,看得出来园中仆人并不多。虽然这次她嫁给李景七,万径园已经修整了一番,但还是不像一个常住的家。她愿意相信李景七,但是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这种感觉。

李景七趁势发飙,板起脸怒斥道:"东京现在正天罗地网地找你,你还敢撒谎!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珺兮微微锁眉,提步走了进去。却不由一愣,一般殷实一些的人家,下人的居所虽然简单,但也不至于如此粗陋,苏珺兮扫了一眼此屋摆设,不对,是根本没有摆设,这整个屋子不小,却空空荡荡,因久未打扫,处处蒙尘,比那家徒四壁的光景还差了些。

说着李四老爷起身,对李景七和苏珺兮两人挥了挥手,就带着他的随从走了,身后长青连忙几步跟了上去。

清霜说着,苏珺兮不由轻呼了一口气,稍稍减了焦躁。她对婚宴一事倒是不太在意,虽然并非风光大嫁,但李景七一项一项的按着最古老的婚仪,一丝不苟地和她举行了这场婚礼,她便满意了,至于是否宾朋满座,她也不是个喜欢的热闹的人。不过,听了清霜的这番话,却又惊讶四叔如何突然这么赶着要回东京,便问道:"四叔要回去了?”

李景七看着身下万分抗拒的苏珺兮,绞尽脑汁地安抚着她的痛苦,心中不由也跟着挣扎不已,猛地滋生出丝丝悔意,将自己的心缠出条条血丝,不由痛苦更甚。

苏珺兮浅浅一笑,收手躲着李景七的玩闹,李景七的手指却忽的游移到了她的颈边,时起时落的轻触渐渐换做没有规则的轻抚,游走在她的颈上,和渐渐露出的锁骨上。感受着被李景七的手指轻抚过后依然滞留在皮肤上的没有规律的酥麻感觉,苏珺兮心中一颤,忽而生出些许异样,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李景七的肩膀,覆在身上的锦被不知不觉滑了下去。

一直陪在一旁的清风和清霜见状,立即迎了上去扶住苏珺兮,待红绸另一端的李景七转身迈步前行,二人又扶着苏珺兮随之入了新房。

王婶略略斟酌,便扶着苏珺兮至榻边坐下:"小姐,李公子日子定得匆忙,从今日算起,也不过几日功夫了,中秋以来,事情滚雪球似的来,本来定下要再去买几个小厮丫环,也因此耽搁了下来,如今想来已是来不及,况且之后的几日也繁忙得很。再去买新的只怕更不能放心。”

思及此,陈于致宽和笑开,挥手示意苏珺兮坐下,复又垂眼琢磨半晌才道:"大伯父这几日仔细想来,那名唤李景七的求亲男子,”说着含笑看着苏珺兮,“想必不是贸然前来提亲的,可是?”

苏珺兮见看不出来纱幔后有人。才略略镇定下来,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稳了稳呼吸,让人瞧不出适才情绪变化之后,转出了屏风,见是陈则涛,不由记起婚嫁之事,心中着急,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浅浅一笑,问道:"二哥,你寻过周老大夫了?”

陈则涵使劲嗅了嗅,她身上带着股药香,是爹爹的味道,心中立刻便亲近起来。

陈于致下了轿,由陈福扶着,一路哆哆嗦嗦地随着领路小厮进了宴客的房间。

苏珺兮已经学习过账务,很快便埋首进这一大堆账务中。时间如指间流水,一下划到了中午,苏珺兮停下手中工作,已然昏昏沉沉,正要用午饭,却听清霜来报说陈则涛来寻她。

男子闻言几乎气绝,眯了眯眼睛正待发作,一时又想到自己刚刚才说的不管李景七是不是胡闹,只好缓了语气:“我倒是看你今后如何收场。”

一提到陈于致,杜氏被心疼掩盖了一晚上的恨意就浮了出来,奈何在陈于敏面前她不得发作,生生咬牙吞下了恨。

周老和陈则涛见状一愣,旋即歉意地看着苏珺兮,苏珺兮低着头并不曾瞧见。好在余嬷嬷赶了过来,上前一把扶起杜氏劝道:“小姐莫急,周老大夫不是在这里吗?周老大夫不曾发话,可见不是什么大症候。”

说着,李景七一脸狡黠,俯身凑近苏珺兮的侧脸,却不再有动作,只是热乎乎的气息轻轻抚着苏珺兮的左边脸颊。

苏珺兮由清霜虚扶着下了马车,转眼看见旁边赫然听着一架熟悉的马车,不由疑惑。周老大夫也在?

到得乐来楼,陈于致坐在陈忠早就订好的雅间内等着刘大人,而陈忠则带了一个小厮在乐来楼门口候着。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杭州府知府大人刘守敬才姗姗来迟。

收回思绪,苏珺兮也并不争辩,只是淡然却不容置喙地对李景七说道:“李景七,就冲着大哥已经成亲这一事实,我便不可能念着大哥,你,也是一样的,倘若你有妻子,有妾室,甚至只是有女人,我也……”

苏珺兮呼吸一滞,心中忽然升起隐隐的不快,看了李景七一会儿,转身要走,李景七几步追了上去,道:“你的丫头,自然由你处置。”

已经下了马的长青和长玄二人不由上前一步,长青道:“公子,这……”

苏珺兮见李景七反倒关心起画来,不由又恼:“你还说画,要不是你又胡作非为,怎么会……”

看着苏珺兮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李景七心中一滞,猛地就势扑倒苏珺兮,捧起她的脸狠狠与之唇舌纠缠了一阵才平了心中怨愤。

李景七动了动,含糊着声音问:“为什么?”

清风闻言不以为意地一笑,起身就走:“这就去。”

苏珺兮脑中一滞,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清俊的面容。李景七双眼微闭,苏珺兮被那睫毛下的炽热摄住心魂,随即觉到一处湿濡柔软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双唇,探寻着她的唇线,以及一阵暖暖的鼻息与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苏珺兮微一晃神,两排羽睫轻颤,随即便闭了眼,轻启薄唇,让李景七的舌尖探入。李景七一时得了鼓励,更加强烈地汲取,湿热的舌轻轻舔着苏珺兮的唇,扫过苏珺兮的贝齿,旋即纠缠着苏珺兮的舌尖,时而勾引,时而躲闪,引着苏珺兮尝着其中的美妙。

何氏冷哼一声,这么马虎的理由骗谁!

黛娘转眸瞥了陈则涵一眼,将陈则涵扶至一间厢房内,随即松了手,走至窗边将窗户轻轻打开,瞬间,那隐隐约约的绕梁余音便清晰了起来。

李景七替苏珺兮摘去发间落叶,整理好衣裳,才携着苏珺兮取马出林。

既然这个世界她触&img=""&不得,难道她还不能回避吗?思及此处,苏珺兮猛地拨开李景七搭在她肩上的手,转身越过李景七就要走,却忽地被李景七拉住了手腕。苏珺兮身子一顿,便觉得自手腕处传来一阵钝痛之感,不禁惊呼出声。

陈则涛微微侧了头,再回头看苏珺兮时不禁笑开:“也罢,二哥就知是这个结果。”

苏珺兮一愣,旋即尴尬笑道:“二哥,我忘记着人去一鹤馆请假,害你担心了。”

不想,这一觉苏珺兮睡得很不踏实。苏珺兮辗转反侧中,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却怎么也找不到家,行行重行行,一时大雨滂沱,间或又夹杂着今日的刀光血迹和恐惧焦灼,苏珺兮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不知不觉间便冷汗涔涔。

十来个地痞流氓闻言顿时傻了眼,哭爹喊娘地拼命求饶,长青听着一阵心烦,撕了几人的衣裳当即将十来人的嘴堵了个结结实实,随即和领来的几人拉着这十来个呜呜乱叫的人就走。

清风说着也不顾车外正下雨,起身便要下去瞧那躺在地上的人的伤势。

“这一日见几回的,何必拘泥那些礼数?”杜氏示意何氏坐下,才问,“怎么来了?大郎如何了?”

正说着,清风端了熬好的醒酒汤和药进来,周老大夫先是端过药碗轻晃了晃以查看汤色,又送至鼻端闻了闻,最后舀了一小勺尝了尝,才点头:“嗯,药方开得不错。”

只见马车车窗边伸出一支纤纤素手,随即纱幔轻拢,一张俏丽的面庞便出现在陈则涵眼前,明眸黛眉,不正是黛娘。

苏珺兮反&img=""&&img=""&地要推开李景七,却又听到头顶低低的声音传来:“就这次,不要拒绝……”

看到这里,苏珺兮便明白了,这是后世绝迹了几百年的抹茶,心中惊奇不已。

清风闻言正想说话,却给清霜抢了先:“小姐,依清霜来看,小姐倒是不必费那个心,只送一份寻常的贺礼去也就罢了。”

“如此,区区确是对不住嬷嬷,还望嬷嬷怜我一片苦心,多让区区来姚娘处闻琴解语。”赵成益笑得平淡,面上一双细长丹凤却瞧着姚娘,泄了旖旎春光。

“我也独喜这份拙陋。”李景七看着苏珺兮,清俊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门外候门的店小二听得屋内声响,立即奔了进来,忙不迭给苏珺兮和赵成益两人轮番地赔礼道歉外加和稀泥。

苏珺兮看着长玄此番模样忍俊不禁,正想说话,长青实在看不过去,对苏珺兮道:“苏大夫,让你见笑了。我略有武艺,早年行走于市井江湖,还是晓得一些门道的,不如让我来吧。”

清露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只轻声道:“小姐,我,我担心大家饿肚子。”

“傻妹妹。”陈则涛听得苏珺兮如此说话,只嗔怪了一句。

一时,两人陷入无边的沉默……

苏珺兮暗道不妙,果然,杜氏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替她整了整头发。苏珺兮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她还没有不自在完,就感觉右手被杜氏拉着硬套了一只镯子,苏珺兮一惊,低头一看,白玉镯子色若凝脂,竟是羊脂白玉。

“二哥可还记得那日赵成益非要我看诊的事?他是看上清风这丫头了,想要了去,我自然不能把清风给他,只怕现在已经得罪了他。我怕他来寻衅,所以想央二哥派我一个身手好些的小厮,日里出门带着,也好有个防备。”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只见一双水墨氤氲的桃花眼秋波流转,羽睫轻颤,旋即,清丽的声音冷然道:“也罢,今日我就为赵官人弹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