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正想着,前面长青已经开了门,李景七伸手做了个请,示意她先进去。

苏珺兮闻言,脑中闪过清霜的话,想到了那离家出走的四叔的外甥,不知和李景七有无亲缘关系?又听李四老爷说要回房收拾打点准备出发,便迟疑着要不要替他张罗。踌躇间却听李四老爷对她说道:"你初来乍到,只怕对万径园比我还陌生,且不必忙活了,你不必担忧,自有长青替我张罗。”

一旁的清霜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苏珺兮。笑着解释道:"姑爷向四老爷请示过了,四老爷说在万径园里不必拘这个礼,况且姑爷赶着娶小姐过门,婚礼办得不够周全,远方的亲朋都赶不及来,已经对不住小姐了,他也有要事在身,不过是想在离开杭州前见见你,让你不必着急。”

苏珺兮咬了咬嫣红的嘴唇,抬手使了劲要推开身上的李景七,奈何她此刻早已筋疲力尽。推不动伏在她身上的李景七分毫,无措间只好左右躲闪着李景七如骤雨般密集的亲吻,双手毫无方向地阻挡拍打着,简单无力的对抗渐渐就转成了啃咬抓掐,在李景七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齿印和掐痕。

十指纠缠了一会儿,苏珺兮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连忙顿住手中的动作,李景七的手指却不停,轻轻点点落在她的肌肤上,自手心,手腕。一路到了手臂,留下一串酥酥麻麻的痕迹。

李景七心中如浸甘泉,伸手紧紧握住苏珺兮的手,半晌才将红绸塞至苏珺兮的手中,扶着她下了轿。

待清风和清霜应下,抬了箱子出去,屋内便只剩下苏珺兮和王婶两人,苏珺兮心知王婶支开清风和清霜,想必是有要事和她商量,隐隐觉出是何事,只静静地等着王婶开口。

陈于致一顿,他虽有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话依然觉得有些突兀,想起苏珺兮的父亲苏世林的性情,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这两父女不仅相貌有几分相似,脾气更是像了七八分。心道也罢,遂了苏珺兮的心愿他便也没辜负他那远房兄弟的请托了。

李景七会意,却实在委屈得很,奈何如今他是擅闯家门的“贼”,又不能为难苏珺兮,垮了嘴角,不情不愿地爬上床躲到了重重纱幔后面。

妹妹,也可以是这个样子么?

陈于致稍稍整理了仪容,便坐着轿子一路到了衙门,直接进了后衙,早就候着的小厮见到轿子,连忙上前恭敬地领着陈于致的轿子到了宴客的地点。

其实这些账本苏家也有誊录一份,但是在她爹爹去世之前,她不欲过分积极,除去刻苦踏实地随她爹爹习医之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寻常和好奇心,自然不会去过问苏家产业之事,而爹爹去世之后,少了至亲的庇护,她愈加小心谨慎,更是不可能随意展露自己的真实心意和图谋了。如此,学习经营一事便被耽搁了下来,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或许她该谢谢何氏制造的契机,否则此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李景七嘴角浮起难以察觉的笑意:“不劳四叔费心。”

陈于敏朝季氏使了个眼色,才对杜氏说道:“大嫂,你放心吧,二郎必定尽心尽力,即便二郎不行,大哥也不会坐视不理。”

话音未落,苏珺兮一个踉跄就被杜氏推开了,心中顿生隐怒,面上却只现出一副尴尬神色,低着头默默退至一旁。

李景七抬手&img=""&了&img=""&下巴,低头笑道:“我虽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就凭陈则涵平日对你,也知他不可能存了那些肮脏心思,何况他也没有那算计的能耐。”

转过街角,苏珺兮的马车缓缓驰到了陈府门前,须臾,大门洞开,马车再动,几下晃悠,在陈府的外院停下。

陈于致点点头,大步流星地去了前院,坐马车前往乐来楼。

苏珺兮无言,她并不知道陈则涵是不是只有她这一处可以说那些话,但每每陈则涵这番模样来寻她,必是又与大伯父闹了矛盾。这次,只怕是陈则涵又做了什么让大伯父恨铁不成钢的事情,说到底,他们父子俩十几年来一直拧着的,也就是这一桩,一个望子成龙,一个不意进取,无论有心,是否无力,总之两人各不相让,就这么拧了十来年。

李景七抬手&img=""&了&img=""&自己的鼻尖,才垂眼说道:“是青雨丫头偷偷给我开得门。”

李景七瞧准门缝后阿豹微怔的时机,抬手便要推开苏家大门,不料阿豹身后突然出现的阿虎猛地将门一合,墨漆大门旋即闭上,几乎碰上李景七俊挺的鼻尖,犹在李景七耳边的“吱嘎”声响便带了分外的尴尬。

李景七闻言偷偷弯了弯嘴角,转头瞥向掉在地上的那幅孤山月黄昏:“你看好好的一幅画倒是被你弄花了。”

苏珺兮却在心中偷笑不止,可是算准了这段路不长,否则哪里能让你上车?由你胡作非为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惊天之举呢!

见李景七始终不能开口,苏珺兮也不再逼问,想了想,含笑与之讨价还价:“能不能不要叫七郎?”

“你还不去帮王婶的忙?小心王婶一会儿骂你躲懒。”苏珺兮连忙赶在清风说出更直白的话之前打断她。

未及苏珺兮说完,李景七即转过苏珺兮的脸俯首含住了苏珺兮的话。

鹉哥心里再有准备,也被心中对大少&img=""&&img=""&固有的温婉贤淑印象和何氏此刻的冷然肃厉的差异骇了一跳,不由又打了一个激灵。但鹉哥乖觉,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替陈则涵隐瞒事实,因此只又拿了冠冕堂皇的话来含糊何氏:“回大少&img=""&&img=""&,大少爷与朋友喝酒喝得高兴了……”

陈则涵闻言一笑,喜道:“在下竟不知黛娘一双黛眉长得妙,一颗玲珑心长得更妙!”

苏珺兮身子一顿,气恼之极反倒无话,只狠狠地飞了一记白眼给李景七,才猛地起身气呼呼地走了,不料被压得太久身子无力,脚下一软便要跌倒,却被李景七及时扶住。苏珺兮心内稍觉温暖,正要道谢,转头看见李景七笑得没心没肺,不由又来气,奈何自己站不稳,只好任由李景七扶着。

苏珺兮见李景七愈发没了节制,动作愈来愈亲密,言语愈来愈暧昧,不由大怒,再看到他神色虽然温淡,双眸中却尽是霸道的宠溺,一时所有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是的,李景七总是如此,用温淡掩饰了他的霸道,哄得她进入他的世界,却又隐隐藏藏,让她看得不真切,总觉得有一处她怎么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她还一直以为她与李景七是平等的,谁知却……

苏珺兮看着陈则涛半晌,随即抿了抿唇,狡猾道:“二哥,珺兮倔强,二哥不要怪我不听话。”

苏珺兮点了点头,不想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珺兮不及多想,只心中闪过一丝连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绪,随即就转了身,却对上陈则涛的视线。

苏珺兮送走李景七三人,回头给阿虎看了伤上了药,又去瞧过王叔,才回房睡下。

“长青,将人送到府衙吧。”李景七见苏珺兮忙完,转身吩咐长青。

清风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听到一家十来口人半年的生活一句不由大怒,啐道:“呸!我看你就是讹诈的,我家小姐就是大夫,我就不信你所谓的兄弟此刻就站不起来!就是我一个丫环,也能一眼瞧出真假来!”

“请婆婆安。”何氏一福。

周老大夫说罢一边&img=""&着自己的胡须,一边转头看着苏珺兮,苏珺兮想起袖中周南星的荷包,不由与周老相视一笑。

愁闷中,陈则涵不曾注意,前方一辆轻巧的马车正缓缓行来,直到马车忽的在他身边停下,陈则涵适才吓了一跳,自一番愁绪中回过神来。

苏珺兮再愣,心想李景七还真是强词夺理……这次苏珺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的感觉李景七的&img=""&膛越来越靠近,随即,被拥了个满怀。

说罢,清霜点火烧起小炉,随即取过一碗绿茶末,用筛子仔细筛出细末。不多时,小炉中的水蒸腾起阵阵白雾,清霜取水先将黑瓷茶盏烫洗一遍,才取了大约两钱的绿茶细末倒入黑瓷茶盏中,随即注入沸水,一时,黑瓷盏中碧汤白沫,正是唐人卢仝的诗句: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清风被苏珺兮看得有一丝莫名,苏珺兮见了清风的异样神色才反应过来,道:“我是在想,给大哥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合适。”

老鸨冷哼一声,走到赵成益身侧斜睨这赵成益,旋即压低了声音:“赵大官人的一番心意,嬷嬷怕是无能为力。脏了的姚娘弹得再好的琵琶也不值钱了。”

“难得在灵秀见长的杭州府见到如此大气的园林,”苏珺兮看着这减却流水缱绻,却隐于山间,丛林荒野中不期然多出一份空灵的园子,由衷赞道,“实是拙简之处反见匠心。”

阿虎立时前跨一步,挡在了苏珺兮前面。

苏珺兮给长玄仔细瞧过,伤处也看了,倒没有伤到要害,只青了好几处,刚刚长玄用凉水洗澡,也算冰镇过了,因此苏珺兮只叫清雨去取了跌打损伤的药酒来要给长玄上药。奈何长玄刚刚给苏珺兮看伤处时就千般不愿意,此刻更是红着一张脸,抱着薄被死也不肯让苏珺兮给她抹药。

回到苏家,清露端了一碗藕粉上来。苏珺兮看去,见她低头抱着托盘,手指不停摩挲着托盘边缘,不由又想起前途未卜的清风,心中便多了一份柔软:“谢谢你。”

苏珺兮原本因为疲累在车里睡过去,此刻被惊醒,一时又是感激他们疼她护她至此,一时又是自责忘记通知家里一声,害得他们如此担忧折腾,一时又记起杜氏和陈则涵的一摊子烂账,顿时心中百感交集,眼角便有些湿,只深吸一口气,强自止了泪意:“二哥,王叔,珺兮谢过你们,真对不起,忘记通知你们,我半道上遇到大哥,去了晋安客栈,害得你们不得安宁。”

苏珺兮闻言亦颓然。的确如此,她也并不了解陈则涵。两生两世,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人,她也没有被任何一个人了解、也没能了解任何一个人。刹那间,一种无力感袭向苏珺兮的全身,苏珺兮只觉得瞬间猛水灭顶,几乎窒息。

随后,苏珺兮随着杜氏回到了外厅,却警觉地发现,清霜不知被谁绊住,屋里只剩了杜氏、杜氏的心腹余嬷嬷和她自己三个,此外再无一人。

“什么事?你说。”

“你已经拒绝了赵官人三次,你要晓得事不过三的道理!”老鸨隔着微微晃动着的珠帘面无表情,一句话里三分寒意,七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