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虎驾着马车过来,见三人如此对峙局面不禁吓了一跳,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只赶紧下了马车,走到苏珺兮和陈则涛面前跪下:“小姐,二少爷,是小的带李公子进来的,那日情形,李公子行侠仗义,小的实在不能拒绝李公子,小的自作主张带李公子进来是小的过错,还请小姐和二少爷责罚。”

清风回到苏珺兮的闺房时,苏珺兮正好也从别处回来。

李景七温淡一笑,安慰苏珺兮道:“珺兮,此事在律法上确无转圜余地,但我们也不一定就只能闷声吃了这个亏。”

李景七看着苏珺兮眼中又弥漫起一片迷雾,原先就有的探知的欲望便更加强烈,不知不觉瞧着苏珺兮的目光不禁就炽烈起来。苏珺兮觉出李景七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的变化,旋即自沉思中回过神来,露出惯有的浅笑:“李公子,恐怕你要再晚些才能回去,珺兮想让长青清爽一些回万径园呢。”

那男人随即转身就去追已经跑了几步远的苏珺兮,不料又被身后之人拉住。男人心中火气正旺,&img=""&本不曾留意此次的拦路之人与姚娘不同,只收了手就要将之甩开,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右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右手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了,男人漠然转头一看,瞧见自己的手臂耷拉在肩膀上随意摇晃着,不禁惊骇不已,那疼痛之感又渐渐地回来了。男人知是遇到了不好招惹的,正要求饶,却见身后阻拦之人已经越过他往前奔去了,只留给他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苏珺兮走到陈则涛身侧坐下:“就是,转眼八月初,中秋一过,再下几场雨,冬天就要来了。”苏珺兮说着看了陈则涛手中的卷册一眼,又道,“二哥可要帮忙?”

陈则涵屋内,杜氏却哭得一塌糊涂,陈则涵新婚的妻子何氏正扶着杜氏的肩膀循循劝着。

苏珺兮给陈则涵细细把了脉,又看了伤势,除了肿了一个大包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恐怕还得观察两天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撞伤头部。

苏珺兮实在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心道长玄这小子还真是懵懂未知的年纪,只怕&img=""&本不知自己的心意。清风虽然豁达,但到底是个姑娘家,那日险些被赵成益占了便宜,衣裳不整的恐怕被长玄都看了去,又一路由长玄抱着回来……如此,两人今后要如何相处?不过,一则长玄年纪还小,二则此事恐怕还得清风自己想明白才行,旁人若是&img=""&手反而揠苗助长,倒误了两个人。这么想着,苏珺兮便特意不去提牵扯他们两人的话题。

“怎么了?”苏珺兮回头问道。

还没等苏珺兮回忆起往年都如何过这个节,王婶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垫子,轻轻置于桌案前方的空地上,随即转身拉过苏珺兮:“小姐,今晚你要第一个来拜织女,诚心诚意地乞求个美满姻缘,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如此王叔和王婶这辈子才能安心地去见老爷和夫人。小姐若是害羞,便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心诚,织女仙子定会听进去。”

杜氏听罢倒是略开了怀,不禁多瞧了翠碧一眼,才一路往陈则涵的小院行去。

谁是新欢?谁是旧爱?陈大少爷自那日起就再没来寻过她,黛娘终于掩藏不住自己的错愕,呆愣愣地看着老鸨,只看得眼前老鸨的笑容模糊了,才恍然大悟,姚娘不见得芳心暗许陈大少爷,但她每每以在外接待陈大少爷为由拒客,十有八九只收陈大少爷几个酒水果子钱,老鸨早已怀恨在心,不过是要断了姚娘的庇护和借口,才要她色诱陈大少爷……思及此处,黛娘不由心中一跳,老鸨此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过李公子,不知珺兮是否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苏珺兮一福,笑得轻轻浅浅。

“苏妹妹放心,此事我已经禀告伯父了,他将此事交给我和陈管家。我一定以陈府的名义将一纸诉状送到杭州知府。”陈则涛说到赵成益依然余怒未消,“若没有一番动作,往后苏妹妹家里哪得安宁!”

王婶应下就去了厨房。

恐惧中,女子却听得一声青涩的叫唤:“清风,姐姐。”

眼瞧着这些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小吃和珍奇,长玄顿时被吸引去注意力,立时便想扑了过去。长青见状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正待训话,却听李景七说道:“长玄,你且去玩吧,戌时末回街口马车停驻之处即可。”

陈则涵见清霜出去,掩好了门,才转身走到自己的床边,取出一只轻巧的桐木匣,走到苏珺兮面前打开来:“你看。”

这还是陈则涵送她的及笄之礼呢。苏珺兮微微一笑,点头。清霜便轻轻替她簪了青梅簪。

陈则涛今日受的惊吓不少,闻言脑中一滞,才暗道不妙。陈府乃杏林世家,不管世风如何,但府中自有忌讳之处,不论妾室多少、风流几何,只一项不能眠花宿柳!往日耳闻大哥与姚娘素有交情,他便替大哥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了,如今……陈则涛不自觉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大哥,你且先避一避吧,伯父正在气头上。”

苏珺兮回到自己的卧室,依然心有余悸,取了茶壶正想倒杯凉水压惊,却见清风“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清风谢过小姐爱护!”

苏珺兮摇摇头:“这个月原本前堂坐诊的大夫就比往日少,我是女子,上门看诊又不方便,还是派个男大夫吧。”

陈则涵想着想着不禁就有些颓然,一时又记起爹爹的一向恨铁不成钢,总步步紧逼,一时又想起苏珺兮的一颗芳心不知处,总飘忽不定……自己也说不清是失意,孤独,还是挫败,只一腔不得安宁的心绪萦萦绕绕挥之不去,倒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

长青倒是维护李景七的面子,直到此刻才说缘由。昨晚李景七与陈则涵两人在画舫上豪饮,劝都劝不住,好在陈则涵酒品好,没几杯就睡得不省人事,李景七走时脚步也还算稳,她还道是好酒量,结果……苏珺兮腹诽,领着清风进了内室,便看到李景七仅着一件雪白里衣,刚刚吐完,煞白着一张脸靠在床上,一旁的长玄和两个丫环手忙脚乱。

苏乐珺兮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杭州府的坊间杂谈,其中自然不乏风月女子的轶闻或者传奇,瞧着眼前&img=""&致豪华的画舫,苏珺兮猜想这位大约就是那位艳冠杭州府的姚娘了。时人姚娘,一双手弹琵琶,声声落珠,一对足踩金莲,步步生花,琴艺舞姿皆&img=""&妙无双。只是苏珺兮听着她这轻佻话语,委实尴尬,又不好回答,干脆不说话,只转头看向陈则涵。

清露噙着泪水,半晌终于忍不住,落泪不止,只不住点头。

清雨这才注意到王婶,赶紧上前:“王婶,怎么办?”

几个往转,苏珺兮便进了陈府大房内院,庭中央一口黑釉敞口陶缸,陶缸边青草丛丛,陶缸中荷叶田田,一支悄然待放的嫩荷玉立亭亭。

苏珺兮怔怔地看着纱幔好一会儿才回神,不禁轻轻挑开纱幔,却只看见路旁一排郁郁葱葱的杏树,枝叶繁茂间缀满青杏。

“小姐,清露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些,传个话也战战兢兢的。”清霜走到苏珺兮身边:“王叔回来了,在客厅等着小姐。”

夏唐亦不敢再往下看,连忙将窗户关上,然后稍稍稳了稳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阿福道:“你去拦着陶叔,别让他打木头,万一有什么情况来喊我。”

陈则涵心中微苦,转身拉过苏珺兮,面上却依旧带着往日的嬉笑:“妹妹,王叔王婶他们正着急呢,我们进去说话。”

早已下了马的李景七见状不由眉头愈皱,不动声色地上前夺过陈则涵手中的纤纤素手,拉着苏珺兮就往苏家走,嘴上还道:“陈大少爷,你虽喊珺兮一声妹妹,但到底不是亲妹妹,还是守些男女之防为好,免得你家中娇妻会错了意打破了醋缸。”

“你!”李景七说得淡然,陈则涵却听得勃然大怒,伸手指着李景七半晌,也终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陈则涵颓然放下手,他能说什么?难不成指责李景七自己也对妹妹不守礼法有何姿态说他么?……无论他说什么,归&img=""&到底最终难堪的还是妹妹!

苏珺兮听闻李景七此刻的无理取闹也不禁大怒,这也太得寸进尺了。苏珺兮甩开李景七的手,转身背对着二人:“珺兮今日不适,二人请回。”

说罢,苏珺兮也不管二人作何反应,只带着清风回到马车上,让阿虎驱车进家门,将李景七和陈则涵都拒之门外。

苏珺兮回到闺房,气得吃不下饭,清风和清霜不禁都着了急。清风看着苏珺兮此番模样,顾不得那么多,只着急说道:“小姐,清风不明白今日小姐与李公子发生了何事,刚刚李公子也委实太过分,但无论如何小姐也不该气着自己,小姐此刻不吃饭伤了脾胃,难过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清风实在是个明白人,苏珺兮闻言大赞一声,神情略有松动,便缓了怒色。

清风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小姐,清风向来口无遮拦,横竖是小姐宠着,这回小姐便再宠清风一次,清风说句逾越的话,那大少爷也真是不知轻重,是该让李公子好好骂骂!”

苏珺兮闻言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看着清风直摇头:“鬼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清风见苏珺兮回转过来便展了明媚笑颜,才不管小姐要说她什么,一旁清霜却笑道:“清霜今日也借胆说一句,小姐还得清风姐姐劝着,不然依小姐的脾气,只怕就是王婶,也未必说得动小姐。”

“好了,连清霜也巧舌如簧了,你们都欺负我好了。”苏珺兮闻言不禁和两个丫环逗趣一番,才到外间吃了晚饭。

食毕,苏珺兮想起今日在孤山林间与李景七的种种,还止不住的心惊&img=""&跳。其实,那时她已经原谅了李景七,但是适才李景七在苏家门口说得实在过分,令她不得不大发脾气。不过苏珺兮并不含糊,原谅仍归原谅,生气就是生气,这李景七也太大胆了,思及此,苏珺兮转头吩咐清霜:“往日的事情过去也就罢了,但是从今往后,可不能再让李公子随意进我家门。”

清霜听罢认真应下,一旁的清风却轻笑出声,苏珺兮一愣,随即转头瞪了清风一眼,清风见状笑意不减,倒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打趣苏珺兮。

陈则涵眼睁睁地看着苏珺兮坐着马车进去,随即关了苏家大门,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回头再看李景七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只失落地走了。

李景七抬手&img=""&了&img=""&瘦削的下巴,脸上一抹浅笑似有若无,随即轻松跃上马背,一记长鞭,领着长青和长玄打马西奔,须臾便越过陈则涵,激起陈则涵脚边些许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