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朝梨木圈椅让了让,马苒不坐,江彬负手而立道:“令兄之事,想必夫人已知晓……”

张子麟已一丝不苟地背诵完了战俘的罪状,顿了顿后,宣布这些俘虏罪无可赦唯有一死,请正德皇帝批准依律押其赴集市斩首示众,坐于午门之上的正德皇帝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道了句“拿去——”,这一声由近旁的大汉将军二人传四人,四人传八人、八人传十六人……依次传至广场,直到三百二十名大汉将军同时高喝“拿去——”,此番声势浩大,令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神道中央立着肃穆的碑亭,汉白玉台基,下设石须弥座,正中立了龙首龟蚨睿功圣德碑。只碑上尚无歌功颂德的文字,表面一层粉末护着,正德皇帝蹲下身子看了半晌,忽地一笑道:“日后不定怎么讥讽我。”

正德皇帝讶然,抓着江彬浮出水面,将口中之物吐到掌心:“这什么?”

翌日,朱宸濠果未来送,正德皇帝抱起小兔子亲了又亲:“大伯改日再来瞧你!”

吴杰拿起那墨痕未干的休书看了又看,随即一笑,将他家死要面子却把情义看得比天重的大兔子搂进怀里。

“人家看不上。”吴瓶儿一口喝干了跟前的茶。

正德皇帝放下酒杯抓了抓蚊子块:“我说的不是柱子。”

到了南昌,早被下令接待的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员们皆穿戴整齐迎在湿滑的道旁。

“哪有人……”正德皇帝一脸无辜。

正德皇帝箍住江彬的腰加快了速度,喘息声交叠在一处,终于在正德皇帝咬着江彬耳垂时,脚尖一绷,再次攀上了高峰。正德皇帝又顶弄几下,也抽出来泄了。

汤禾扭过头,定定看着陆青冠上垂下的红缨,许久后方“嗯”了声。如期而至的疼痛,牵扯出战场上奔波数日的疲倦,将陆青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勉强别过脸道一声“恭喜”,汤禾却没有回话,目光移到腰间的绣春刀上。刀柄系着一条墨绿的穗子,穗子上头系一对翡翠环,内侧各刻了一行字。汤禾摩挲着细微的凹凸,心中随之默念。

这天热得很,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却偏觉着黏在一处才踏实。外头鸟语花香,丝竹声不绝。正德皇帝惬意地闭眼叹了口气:“总算回来了……”

巴秃猛可的头颅在欢呼声中被挂在城门上,张永委婉地表示这有些不妥,枕着江彬大腿喝药的正德皇帝赞成地一点头道:“着实不妥”,随后继续任小王子英俊的头颅风吹雨打地烂着。

那是张輗事先埋的自制地雷,将导火索放入打通的竹竿,再引燃导火索。火药有限,威力并不见得如何,但这阵势着实给了鞑靼兵一个下马威,那鞑靼将军立刻带了人慌不择路地逃窜。孙镇与张輗这才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路追赶。那鞑靼将士损兵折将,狼狈不堪地逃回涧子村求援,怒不可遏的巴秃猛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提刀上马亲自上阵。

“你调兵把手聚落堡。”

几人做得起劲,但不是米放得太多包不住,就是到了扎绳时便散了架,好不容易裹个完整的,却是四不像。江彬算是里头包得最好的,裹到第五个,已经有模有样,另几个连忙虚心求教。其实江彬小时候和江梓卿一同包过,只是在外头奔波,渐渐生疏了。如今包着包着,又忆起当年手把手的情景。不知江梓卿如今过得可还好?

是该找个时候,再回去看看。那个疑问,在心中盘桓已久。

江彬扭头看看寂寥的月色,点了点头。

江彬一路跟着,毫不避讳地掏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给守卫瞧。

“首辅多虑了,皇上心纳天下,若真有这一日,区区何须挂齿?”

朱宸濠在府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做得来这个。朱宸濠却固执地不松手。吴杰无奈,看着他将那坟冢上的杂草一颗颗铲了,再添些新土压实。

江彬翻身上马,王勋却又叫住他:“有句话不当说,但我怕你日后……”

正德皇帝猛地一使劲,“刺啦——”一声,扯下自己半边袖子,交到江彬手中:“如今便有了……”

江彬慢条斯理地穿衣束发,吃过早膳后晃到太液池边,就见了着皮弁服的正德皇帝对着太阳摆了一桌斋供,手中拿着他昨日写的那卷《太阳经》。

正德皇帝对着答卷回忆起殿上杨慎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禁莞尔。

正德皇帝表演完毕,扔了燃了一半的木棍招呼围观的进酒楼尝鲜。江彬面无表情地抱着望微挪过去,正漱口的正德皇帝见了甚为欣喜,几步上前揉他怀里的狗儿。江彬将小家伙抱到一旁木凳上,挑了些甜羹到碗里喂它:“乔尚书的,抱来养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吕携托他带的茶叶。

江彬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

江彬这才想起正德皇帝所谓的开分店的初衷。

围了一圈的王府众人见吴杰出来,都簇拥着问王爷病情,吴杰只轻描淡写一句“修养几日便是”,众人舒一口气,七嘴八舌地夸吴杰神通广大。

这也不是江彬第一次使这伎俩了,谁让正德皇帝是个没耐心的主,自己也不愿与对方多费口舌。

王继,字无功。

然而正德皇帝的下一句,却让谷大用的笑容凝固了:“后头那间开了我瞧瞧。”

这话劈头盖脸地砸得江彬皮开肉绽。

江彬赶回豹房时,正遇上在外头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的次辅梁储。梁储与江彬向无交情,但见了江彬也迎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正德皇帝不愿见他,望江彬好好规劝。

江彬苦笑了下,没接话。

钱宁见张永不疑,便也顺理成章地带着人冲进乾清宫大殿内。

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梅花香得厉害,大兔子觉着有些恍惚,闭了闭眼,才强打精神道:“上元节,替我送百盏花灯进宫……他若应了……”话未完,整个身子落入温暖的怀抱。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正德皇帝也并不真要他一个答案。

“红杏”因为赶路而冻得满脸通红,他原以为那情诗不过掩人耳目,或许正德皇帝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召他回京,但此刻见了,又似乎不是。

这回都不敢再说了。

“孟宇再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