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比较安分守纪的杨家人,自然不敢贸然动手。深知这一点的老族长,只能吹胡子瞪眼睛,巴不得马上见到杨帆,将这些人撵了去。

于是,当晚就和自己的婢女商议,如何赶往洺州杨家履约的事儿。在这个交通和治安都不发达的时代,两个女孩子想出一趟远门,和自杀差不多。更何况她父亲李旭,为了防止这个桀骜的女儿出逃,早把值钱的首饰和银两都没收了。

眼见小容的脸色一会儿满是羞赧,一会儿又是担忧和哀伤。杨帆知道她为自己担心,便安慰说:“早不碍事啦!不用担心。”

这让跪在地上接旨的杨帆格外的茫然,心里不停地敲小鼓:这是怎么啦,难道王继恩病了?可是看着不像啊。帮别人读圣旨都读出几碗眼泪,真是匪夷所思。

契约拿在手上的那一刻,杨帆有些后悔了。想到小容还发愁怎么安排,现在不能再多麻烦了,回头绝不会去汴梁希府要人。都怪这个莽夫,非要逼自己闹出这么荒唐的事儿。

“王继恩!这是什么鸟人,竟敢把他排在我身后?”

杨帆努力爬起身子,朝王继恩抱拳作揖道:“实在是事情紧急,请恕下官冒昧。”

国丈爷李节度见到王继恩的光景,料定他必会加油添醋的奏报朝廷,反正以前随意捏造祥瑞的人,都能得到敕封,这次既然有整个石邑镇的百姓眼见作证,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想好了对策,杨帆忍不住偷笑起来,好像已经大功告成,于是,他满心祈愿赶紧来点儿异象。因为他记得苏乞儿那次,是天上突然打了一个雷,所以也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糟糕!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

“杨先生!杨先生……我姥爷是来看你的,还要大礼送你……”

崭新的一天,再次迎着初升的红日来临的时候。杨帆终于被一泡尿憋醒。他刚想爬起来去小解,就被一阵下半身的剧痛教育。

几无悬念,他再次被杨家人赶出了门外,人人都认定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端茶倒水的小沙弥。站在杨家大院的门口,和尚连续打坐三天,才不甘心的离开。

“因为自从小官人前天醒来以后,就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昌儿!那里去?”眼见大堂中没了外人,国丈爷李节度这才亲昵地唤道。

看到皇三子赵德昌依旧愤愤不平,杨帆连忙朝他使眼色,想暗示他自己会想办法的,不用担心。随后就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抬上了账外的马车。

月光下,众人目送一队轻骑绕着护城河疾驰而去。无不为皇长子的义气而动容,也为他深深的担忧。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毕竟是龙心难猜度啊,何况还有烛光斧影的传说。

说完,他还不忘朝杨帆投来赞许的目光。这才发现他生的相貌俊朗,文章气中,还透着一丝威严。越看越觉得附和自己审美观,那种感觉比自己府上养的几个白面小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心里顿时喜欢的不得了,连忙示意侍卫扶他到国丈爷刚才躺的那张床。命人取来药以后,竟然旁若无人地亲自帮杨帆敷金创药。那个温柔细腻的手法,那副无限怜惜的神情,看的众人纷纷作呕。

“为兄已经派人去请镇州最好的郎中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不知道杨巡检,可否愿意帮本宫测一个字。”

再就是那些烈属的安抚事宜。这个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枢密院的指令,上报阵亡人数,等上头拨款抚恤。为了照顾家属的情绪,马上派了几个皂吏去附近寺庙请和尚道士们来超度一下。结果皂吏很快回报,复兴寺的尚辉法师已经去了关帝庙。

杨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容正在听他们的对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在小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刚要和那人打招呼,却被那人做挤眉弄眼的好半天,估摸着还想听他们继续争吵。

“嘿嘿……我算服了,真有人比我还厉害,敢朝我要钱。”袁都头说话间挽起了袖子,刚要甩手打人,却被人及时喝止了。

“下官谢过三大王的厚爱,只是这样做太……”杨帆一边感谢,一边有些为张掌柜叫屈。但是终于没有把话说出来。

杨帆朝那里望了一眼,只见小容把婴儿交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手中,然后不顾一切地朝自己飞奔而来。可能是跑得太急,连鞋子掉了都没有发现。刚跑到自己跟前,连大气都顾不上喘,便背对着杨帆展开双臂挡在前面。

对于袁都头的自请,杨帆没有客气,而且在他的安排下,骑了一匹棕黄色大马。因为是第一次骑马,杨帆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苦不堪言,连一条街都没等走完。

杨帆几乎没有犹豫,就一口否决说:“不用,有人做了官府该做的事儿,应该鼓励才对,干嘛要撵走。”

经过杨帆的点拨,押队官的脸色煞青惊愕道:“啊!北地王师?那不是契丹人吗?”心里更是把秦副指挥的祖宗八辈骂了一万遍,心说;妈的个巴子的,还以为是立志保家卫国的励志诗,原来是通敌信,真尼玛的坑爷。

走进这座庭院,杨帆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半。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御师的徒弟,皇帝的同门家。

在离杨帆不远处的马面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搭弓射箭。他定睛一瞧竟然是母老虎袁秀清,心说;难怪戏文里面会有杨家女将的故事,原来大宋朝真的不缺巾帼英雄啊。既然人人都在奋战,自己怎么好意思躲在女墙后观战呢。

说实话,大宋朝的正规军,也是中国史上第一支职业军人的战斗力,把杨帆惊得目瞪口呆。区区两百人,就可以在上千敌营中纵横驰骋,往来如入无人之地。这和史书上记载的宋军孱弱,不堪一击,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太子殿下,李指挥是瓦壶关之战的败将,他已经被契丹人吓破胆,才说此胡话。”秦副指挥不怀好意地说。

当杨帆和皇三子赵德昌一起来到越楼的时候,城外的号角声明显比先前密集多了,大厅里气氛安静的却让人窒息。

对这些毫不知情的皇长子赵德崇,骑在马上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后诡异的一幕。城墙上的士卒武官,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城下大喊大叫的少年。

察觉到杨帆趁机偷瞄,袁秀清立马羞得双颊通红,连忙手持枪杆杵到马道上,借着力跃身而起。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落地前并拢双脚在他胸口重重踩了一脚。然后挥舞着长枪顺着马道扬长而去。

城门外的官道上,挤满了逃命的难民。根据队伍的长度,杨帆估摸着最少也有上千人。然而在他们身后,穷凶极恶的契丹骑兵,眼看就要追杀过来。看的众人都为这些难民捏了一把汗。

看着大街上拖家带口,背负行囊包裹四处盲流的民众,杨帆也感觉到了恐惧。不论什么时候,恐慌都是带有传染性。曾在网站上看过的恐怖分子发布的斩首视频,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一寸一寸地冻结他的神经。烦闷,气短,浑身无力……

杨帆不知道她口中的夫人,到底给了她什么法宝,总是理直气壮摆出来压自己。心里虽然不爽,但是还是很欣赏她这种信守承诺的品质。于是主动退让,改变策略。

对于他们兄弟俩儿亲自奉上的金豆子,杨帆毫不犹豫地笑纳了。心说;厉害个屁啊,这都是小日本鬼子的研究成果。

“小先生真是异人,我家兄长如此暴躁,竟没能让小先生有半分骇意。”年幼的少年一边啧啧称赞,一边挥毫泼墨写就了一个姥姥的“姥”字。“请先生看看我们兄弟此行的目的。”

刚一进城,那个年幼的少年就开了话匣子。不过领头的少年似乎对他的提议不屑一顾。

“这个……”杨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