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吓了一跳,向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与那混血美男的距离,并不回答。而名柳则快步走到两人中间,眼中不忿的责备“你这人怎么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

此时的楚清,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屋子里还躲着一个梁上君子。即便是她听力再好,也听不到武功高手本就比常人轻缓的呼吸声,何况之前水千流在睡觉,而此时又刻意的隐匿自己的身形。

这段时间下来,名柳已经成熟很多,不再动不动就哭泣,也不再事事好奇。或许,应该说她如今只是把好奇放在心上,学会了动脑子去想。楚清从未想过要把名柳塑造成如何,只是希望这个从小陪伴她的丫头,能够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

同样,楚清与父亲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虽不知道为何自己要找的人居然跑到逍遥王手里,但如今看来似乎形式已经改变,天平向楚家倾斜,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楚清从善如流的与众人一起跪拜低头,眸光落在那黑紫色的缎面靴子上,还有那随着步伐摇摆的深紫色衣摆,那双大脚,让楚清不用抬头就能判断出来人身材的高大。

扈博易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楚清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一冷,却不答话。反而站起来,走向床边,背对着水千流,开始解起衣衫。

在他翻出楚家宅院的时候,被火光惊醒的楚家之人才出惊恐的声音,还有用铜锣敲打着催促大家救火的疾呼。

扈博易心中一动,不由问道“芙蓉有何妙计?”他可不想让楚家大赚一笔,积累财富和他平起平坐。那御赐的牌匾已经刺得他眼睛生疼,再给楚家添财,就是让他肉疼、心疼了。

楚清抬起眸,看向楚正阳,见他脸色凝重,还有外面渐渐逼近的兵器相交之声,她突然有些犹豫。理智告诉她,要找寻机会平安离开,可是楚正阳的话却让她不想如此撇下他,若真如此,她觉得自己将无颜面对家中的美人娘。

“楚员外,我们换粮!”

而不知其中关键的楚家两位管事,相互对看一眼,在对方眼底都看到一丝明了。他们之前还困惑为什么东家会破例带小姐同行,原来是要教小姐经商。同时,两人还自动脑补,恐怕是楚清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受了打击,楚正阳因为不放心这个女儿,才想着交她几分本事,将来就算是守着楚家的家业也不至于生活窘迫。

虽然楚清和楚正阳商号中人接触不多,但是从小楚正阳都是教导她称长辈们为叔叔。是以,现在的楚清依然沿用了这个称呼。

这辆马车上是楚清父女和名柳,扶苏驾车,而后面那辆坐着的便是楚家商号两名账房先生。对于这次小姐同行,两人心中疑惑,其中一名比较古板的袁账房对此甚是不满,在车中与同伴抱怨“东家这次真是,还要带着小姐同行。也不看此时可是散心、踏青的时候。”

“你懂什么!”老掌柜怒其不争的拍了一下伙计的头,让他脖子一缩。抬眼看了一下悬挂高处的御赐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金光灿灿,红绸加身的旁边还焚香供奉,敬若神明。“若不是咱们小姐知识渊博,得到这牌匾,你哪有胆子在这说这样的话。”

扈少安双眼一瞪,他可没忘记自己还被她伤了一刀,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昏过去,花费那么多心思布置的一场戏,结果却什么也没得到。

对上那幽幽的眸光,赵晟皋心中一震。那双星眸犹如世上最美好的宝石,吸引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甚至乎,在这一刹那之间,赵晟皋心中觉得那异宝的璀璨都被那双眼给盖了下去。

“这……”

银姬意会,穿过跪地的人群向扈芙蓉走去。当那双银色的鞋面出现在扈芙蓉的视线里时,便见她一脚踩在那蜘蛛身上。‘吧唧’一声,也让扈芙蓉心中的恐惧崩碎,可是还未等她喘口气,又陷入了此刻的情形之中。

楚清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来,这扈家在安宁城的商贾中,恐怕是威风八面的。要对付扈家,并不容易。那就只能暂时先讨讨利息了。

名柳疑惑的看向她,心中除了对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不理解之外,还对小姐对自己的称呼不适应。她明明只比小姐小一岁,怎么就小丫头了。

楚清嘴角一抽,心中怨念。本来就是打算来走个过场的,谁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主角?她嘴角微弯,将心中的情绪掩饰“是娘亲为民女装扮的。”

楚清眼眸一转,淡淡一笑“父亲以为如何?”

“水千流!”这个声音,楚清十分熟悉。立即叫出了来人的名字。当她知道出现在这的是水千流之后,心中没有来由的一松,似乎这个男人出现在这,代表着自己安全了。

心中冷哼,楚清费力抬起手,手臂一挥,将香炉打翻在桌上,让它停止燃烧,又跌跌撞撞的扑倒紧闭的窗户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窗户推开,做完这一切,她已经全身乏力,气喘吁吁。好在那窗外的空气,让她吸入肺中后,让她的大脑得到一刻的清醒。

他不理向他行礼的楚正阳,反而直接与楚清交谈,这让三皇子夹着棋子的手顿了顿,微微侧目,看向戴着面纱的青衫少女。

只是,他们父女二人还未靠近,却听到有钢刀出鞘的声音,阻断了去路。

她很想看看,在这个封建皇权的时代,皇亲贵胄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调侃之声直入扈芙蓉的耳中,她脸色一沉,手中翘着指头拿着的茶杯盖子‘哐嘡’一声,落在杯上,冷声讥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若是哥哥感到寂寞难耐,倒是可以央求爹爹为你娶上一房媳妇。我看,那楚家的小姐就不错。”

到这,楚正阳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下来。这几日一直忙于商号的事,如今总算解决了家中的烦恼,让他叹了口气“改日,我与你一起去普陀寺一趟,当面谢谢圆慧法师。”

扶苏被楚清安排在马房,这样的差事倒也不会拘着他。只是,楚清有个要求,就是让扶苏每日看书。这小子懂文识墨可瞒不过她。扶苏是她的小厮,并未签于楚家,若她要离开,定会带他一起走,自个的人自然要好好培养。至于名柳……楚清暂时未想好她的去处。

总之,这一夜,她没有再做噩,亦没有半夜惊醒,一觉香甜的直到名柳和翠翠来服侍她起身。

三个计策接连甩出,不仅李贵听得瞠目结舌,就连楚正阳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楚清。三个计策,正如楚清口中的上中下之分,有着不同的效果。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话是被一个14岁的少女信手拈来。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圆慧法师道,子女之继承了父母血肉,魂魄却是独立的,让老夫勿要拘泥,此刻想想,原来法师早已知道一切。”

她的回答,让楚正阳充满了不解。

楚正阳冷笑“状元郎的意思是,要老夫帮你花钱打点?”

她不问扶苏家仇,也不问他曾经的名字,已经表示她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予他将来自己报仇的机会。

“小姐,奴婢……”名柳大惊之下就想当街给楚清跪下求饶。

楚清踮脚远眺,城门前,安宁城的父母官早已经等候,那些敲锣打鼓的官家班子使劲的吹打着,好不热闹。

扈员外?安宁城众多商贾中,这扈家算得上是财大气粗了。即便是此刻的楚家也是多有不如的。

污秽之语没有逃过楚清敏锐的听觉,此刻她不急于怒,只是从袖口中取出水千流派人送来的帖子,递给在认出她身份后眼神变得嘲讽的小二。

路上,名柳抱着布袋子,圆溜溜的眼睛防贼似的看向四周,好像周围的人会突然扑过来,抢走她怀中之物一般。她看向楚清,几次欲言又止,心中的不解像猫抓一样难受。

他脚下步伐一迈,问道“这真是你所作?”

楚清气乐了“你算老几?你不喜欢的就可以肆意造谣么?亏你还有心情跑来质问我逍遥王的事。”

一声轻哼,吸引了楚清的注意,她的听觉立即告诉了她院中有外人闯入。循声望去,那树上枝头突兀出现的一袭白衣顿时将她震住。

小乞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碎银,小心的收在怀里,仰头笑道“您就瞧好吧。”说完,身影一窜,就消失在了巷子中。

还未踏入院门,屋子里传来的‘嘤嘤’哭泣便让楚清抬起的脚停顿在了半空中。

刚才楚清耳语的时候已经说过三日后在这里相见,结束交易,所以他并不担心完事之后,找不到上家。

这几个字,似乎打开了楚清的记忆。

楚清是被饿醒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出她的贴身小婢名柳,却意外的先听到了房中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突然,在不远处出现的一截‘白玉’吸引了她的注意,似乎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她奋力的向它游去。

白色的餐桌上,放着一个金属制成的精美烛台,上面点燃着三根红色的蜡烛。烛泪顺着身体落下,不知为何,离歌看向那滴滴烛泪,总觉得那刺目的红犹如人的血泪一般。

宇文桑一听之下,脸色大变,焦急之情表露出来。想要诚恳告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楚清。

接收到宇文桑的求救之意,楚清心中无奈一笑,事实上,她并不觉得宇文桑叫自己的名字会如何,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么。否者,取之何用?

“爹爹,宇文公子来者是客,不如让女儿送他出门吧。”楚清的声音抚平了楚正阳心中的不满。

可是,却让他眼中内疚之色渐重“阿离,你不必委屈自己。”他自是认为楚清是为了不得罪宇文桑,保住楚家商号参与争取贸易权的资格,才如此这般的委曲求全。

他楚正阳可以不要这家商号,可是却舍不得妻女受到半点委屈。思及此,他心中怅然一片,突然心叹难不成,父亲一语成谶,我这个家族中的天才,离开家族也注定一事无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