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礼,景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很不是滋味儿。

景嫣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道:“记得在清云观的时候,欣悦姐姐都会为我梳妆,想想过去在清云观的那段日子,还是很值得回味的。”

赛敏答道:“她和陈子瑜一起去永平见卢太后。”

他向景嫣浅浅一笑,而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卢太后为什么会非要他不可。

早闻卢太后荡不堪,看来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女人空房寂寞,又开始寻找年轻男子陪伴了。

“想必弟弟是看上了这个美人,也难怪,像这等尤物别说是男人,就连我这个女人都想多看她几眼。”

言罢,命身旁的小内监宣读谕旨,赏赐一一陈列其中。

说毕,陈子瑜随她到雅间坐了下来。

琴秀里一片沉静,有轻风吹入。

“就是因为去的人多了,圣上才不会觉得稀奇,更不会正眼看她们一眼。”说着,景嫣微微起身走向她,“赛敏,你是很聪明,不过对于男子,你还不如欣悦姐姐明白。”

吕静更显不耐烦,“现在想巴结讨好景昭容的又何止我一人。”

虽不曾见过面更觉陌生,不过毕竟是一国的人,她怎能忍心亲眼看到家人被秦煜残杀,可是景嫣却又不得不隐忍。

说曹,曹到。

“等很久了吗?”他走上前问,声音极是温柔。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她却一直低眸,始终不敢抬眼与他相视,这与方才献舞的女子相比不似一个人。

潘圣卿问道:“姑娘可知,在下为何两个月都未将姑娘送入廷?”

声音有些小,莲葵并未听清,“娘娘,您说什么?”

“除了对你,我从未哄过其他女子。”

他问道:“姑娘可愿意随在下入面圣?”

房门并未关闭,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吹散了案上沾了黑墨的白纸,杂杂地落了满地……

景嫣一直闲住在清云观,对外面发生的一切知之甚少,只是如往日一样与陈子瑜谈天闲聊,与他花前月下,看他赋诗填词,听他抚琴吟唱,而赛敏却经常出入齐王府和清云观,对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很清楚,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对景嫣讲……

他在道观中闲散地漫步,忽听不远处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那些男子都走了?”景嫣的语气生冷。

杨欣悦轻微一笑,并未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这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她一直痛声哭喊着,已近崩溃。

杯子越发靠近萱诚的脸,一股热气扫向面庞,“不,不要,不要……”她语声极颤,惊惧不已,瞪大双眸看向杯里冒出的滚滚白烟。

诸御医每日赶往太子府诊脉,为秦颢疗伤,刘楚楚亦是整日守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刺客朝箭头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众多身形魁梧的将士,铮亮铁甲泛着寒光,个个腰戴佩剑,手持厚盾,眸光透着腾腾杀气。

“你的意思是……”

秦赫不再看她,命身旁的侍婢道:“好好看着萱诚,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他的喉间渐渐感到疼痛,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他的医术再了得也只是一个凡人。

潘圣卿已喝得酩酊大醉,就在迷蒙夜色之中,忽见烛灯下有一个女子正轻盈盈地向他走来……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是不是比你的嘴还硬!”

这番话倒令秦赫愣了半晌,陪在她身边的除了她的姐姐就没有别人了吗?

这番略带幼稚的问题,竟然在三十八岁的中年男子口中道出。

母妃,那个一生悲情的女子,痴痴站在门外等待父皇驾临,希望能有一日见到父皇,可以再次得到宠幸,只可惜每一次都令她失望。

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女们紧紧抓着萱诚的手臂,使她难以挣脱。

昭惠虚弱的声音说着,道出此生最后一番话:“谁都会有离开的一天,是迟早的事儿,尤其对我们这样的女子来讲更是一种解脱,而且我就快见到父皇和母后了,可是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妹妹,萱诚,不知道她以后会过得如何?她未来的命运会怎样?”

那些人依命上前,紧紧抓住萱诚的双臂不肯放手。

“抬起头让我看看殿下的新宠,是否真的如传说一样娇美动人。”

“宁心,你没事吧?”昭惠问道。

虽然临近秋天,但依然酷暑炎热,而亡国奴们跪在太华殿外迟迟不见秦煜的身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出来,衣衫都被湿透了。

潘扬业纵声大笑,低下头用轻蔑的目光看向她,“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奴隶,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将军。”

男子紧紧捏住景嫣的脚脖,使她不由痛叫一声,“陛下,您弄痛臣妾了。”

寂静无声的夜使景嫣的心绪难以平静,不愿停止一刻……

他爱你吗?

那个男人除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外,还能给你什么?

字字似针,句句如刃,刺痛了心扉。

“陛下!”景嫣忽然开口唤他。

“什么?”声音从身后传入耳边,带有慵懒的睡意。

默然半晌,方才开口问了一句:“若某一日妾也离去,陛下会像待苏贵妃那样怀念妾吗?”

她听不到答案,便翻身看了看躺在身侧的秦煜——他却在沉睡。

虽然他们近在咫尺,但在幽暗的房内,她却看不清他的脸,正如他看不明她一般。

一个人能有多少张脸,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显现出不同的一面。

她是他的妾,是她的夫君,但亦是她的杀父仇人,与同榻上的男子有着抹不去的国仇家恨。

也许,某一天,她会与自己共枕的男子对立,公然变成仇敌……

她每当想起将来要拿起匕首刺向他的膛,心底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